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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求:小朗!我疼,救救我,小朗! 他不比兄长,听我这样哭,总归心软了,命令医生收手,把汗湿瘫软的我从治疗床上抱下,我呆愣盯着天花板,他不敢多碰,只好眠眠眠眠地喊我。 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我流着泪,抬起虚弱的手,牵住他,他摇头,眼泪飞溅在我手背:不会的,眠眠,不会的,坚持下来,当年他们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治疗我 等他离开,又是一场撕心裂肺的挣扎,我真的不愿意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我挣不开束缚,只能一个人面对黑夜,泪流到干。 九月,我从别人嘴里得知了妈的死讯,听说死状凄惨,我在最热的天气出席葬礼,却冷得打寒颤,牙齿撞牙齿。 泣不成声的我被兄长状似兄妹情深地搀扶住,暗地里说的却是我也会死在精神病院对不对。 他向我保证不会。 兄长转身送客的间隙,我被一个人留在原地,得到我百般确认后,他才不放心地离开。 背影越走越远,我深深低下头,手指掐在一起,掐出月牙印。 希希。 顾不上辨别音色,我兴高采烈抬头,看到的却是很久不见的宋抑,我不想见他,于是我视若无睹,还往后撤退两步。 他不放弃,追来握住我的手腕,这种无论如何都挣不开的滋味,让我回到被束缚双手捆绑在病床的日夜,眼泪涌上来,我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的哭声泄露。 很快,我的救星到了。 宋先生。 兄长快步走来,攥紧宋抑的手腕,宋抑面色扭曲一瞬后,松开对我的桎梏,我躲去兄长身后,牵着他的衣袖,不再露面。 或许这样亲昵的行为让宋抑误会了,他怒斥道:放开她! 兄长正轻声哄弄我,听得他语气不善,终于撇头正视他: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开她?过去的事周家既往不咎,如今也是客客气气请你来,但多余的事希望你一件都不要做。希希,我们回家。 就凭我是她世上唯二的亲人! 亲人,你也配? 那你就配吗,你的龌龊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一阵阵枪声自我脑袋中炸开。 别吵了,别吵了。 他们的对峙仍在继续,我全然听不见了,双手握紧垂在身侧,微微颤抖,好似有人掐住我的脖子,不让我呼吸。 等我抚住脖子,徒然张嘴时,他们才发现我的不对劲,兄长一边呼唤我,一边掰开我的手:呼吸,希希,呼吸! 模糊视线中,一侧的宋抑被喝退:别过来!她已经被你害得够惨了,你要是真拿她当妹妹,就离她远点! 宋抑什么反应,我没看清,就被抱上车喂药,只隐约听见他说:希希,对不起,我可以帮你 帮我?谁能帮我?没有人。 同届毕业生皆踏上社会工作时,我的一方新天地只有白色的病房,我早习惯在电疗完毕后,盯着玻璃窗外的风景。 周朗会带左左右右来陪我,但我总没精神,玩一会儿就打盹,再睁眼,我竟已躺在床上,天黑黢黢,他睡在我身侧,梦中也紧皱眉头。 我就这样睁着眼,一夜无眠。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越发憔悴,偶尔看见镜中人,会恍惚问自己,这是我吗? 兄长是个运筹帷幄的人,唯一不能掌控的是我的生命,他将脸贴在我的掌心,诉说对未来的期许。 等你好了,我们去瑞士定居,你喜欢滑雪,我就天天陪你一起 他的面容上显露出我生病以来难得的笑,我不忍心打断,但还是问出口:你不当周朗了? 半生的执念,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要了,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要了。 与温小姐的婚约呢? 那是我和她的契约,为了让我更像个正常人,我和她什么都没有,我不会娶她。 原来是这样啊,我点点头,静静睡去。 之后他总来向我描述美好的未来,听听便过了,直到周朗带着哭腔跟我说:眠眠,你还记得我们的小院子吗,枣子落了一地,我给你捡过来了,还有莲花也开了一池塘。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地方。 一棵枣树,一池莲花,我想象着,是美丽的院落,我好开心,好喜欢,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求生的欲望复苏了。 这样的院子,应该再养只黑狗,摆上收音机。 我向往极了,一周后的治疗我没有喊一声痛,反过来是我安慰痛哭的周朗:别哭了,我都没哭,你也要乖乖的。 我乖,我乖。 一次次的电疗都让我痛苦万分地想起雾中少年,以至于到后来,我的大脑为了保护自己,竟让他全然藏起,不经意想起,也会出现呕吐发汗此类电疗后遗症。 但至少,我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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