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回 (第2/2页)
身后立着黛青色暗底金色绘漆的花鸟鱼虫长屏风,父亲跪坐在樱花树下,面前摆放着菊乃亲手做的樱花糕和清酒。 我则坐在父亲的膝盖上,穿着盛装的粉色雏菊樱纹振袖和服,歪着头看着正跪坐在父亲身旁的宗一,好奇道:为什么宗一不能和我坐在一起? 父亲端起酒杯小口咽下。 一郎是男孩子,男子汉是不能坐在父亲的怀中撒娇的。 可是宗一才八岁,有什么关系? 八岁已经不小了。父亲点我的鼻子。你才十岁,不是亦已订婚?你们啊,就像这樱树,从日本本土栽种来的时候还是稚苗,一转眼便要长成大树了。 那么父亲大人就是那颗最粗最壮的松树! 为什么啊? 因为我希望爸爸健康长寿,永远给旁边的樱花树遮荫挡雨。 父亲哈哈大笑后,兴致豁然的独酌起来。 一旁的管家松井立刻谄媚上前倒酒。 天很快黑下来,夜樱一向比白日好看。 随着夜幕降临而传来的太鼓鼓点,很快加入了短笛声。 我跳下父亲的膝盖,拉起宗一的手便朝樱花祭的主场跑去,漫天的樱花纷纷飘落,我感觉得到樱花瓣拂过面颊时候的柔软和芬芳。 粉红、艳红、嫩黄、淡白色都参杂在一起,如同一场旷日时久的淅沥花雨。 宗一,这么多品种的樱花,你都能认出来幺? 宗一面无表情地掐腰不屑道:难道你能?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左面那一片都是八重樱,有八重红彼岸、奈良八重樱、八重之霞樱、茜八重、八重紫樱...... 宗一皱眉:我不信。 于是我上前,一颗颗樱树的指认下来。 樱花祭典通常要进行三天三夜,沿途的鉾町会设立好成排的多层金色驹形灯笼,指引山鉾的行进路线。 人头攒动的商业街有各色摊位和表演,其中最热闹的便是落语演出以及新奇的纸芝居。 落语场是露天的寄席,外面的牌子上立着。 我和宗一笑嘻嘻的听完,便又准备看纸芝居。 这种卖艺人一边变化箱子里的图片一边讲故事的方式来自西洋,是昭和之初最受欢迎的一种街头表演。 排队的人大多是孩童,我和宗一分吃着同一个苹果糖,一边在队伍中说笑时,有人突然自身后捂住我的眼睛。 我想都不想便已知道会对我恶作剧的人,一定是我那所谓的未婚夫冈本君! 用力扒掉他的手,果然看到他一脸得意的看着我。 今天的和服可真漂亮,是专程来看我抬神轿的么,浅野小姐? 我打量了一番,见对方果然穿着祭典人员的浴衣,不由得说:并不知道,没有兴趣。 冈本苍辉挑眉,看了一眼我牵着手的宗一,然后突然贴上前对我道:必须来看,不然我就揍你弟弟。 我惊怒的推开他的脸,对方却全然不在意,并一起排起队来。 我和宗一见他执意如此又没有办法,只好故意不理睬。 纸芝居的表演是的世话物,我并不太懂里面的故事,然而男女主相约情死的凄美情景却给我留下极大的震撼。 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害怕,我不由得哭起来。 直到祭典进行高潮,即山鉾的游行开始才缓过神来。 人群伴随着祭祀神明的花车而前行, 鼓乐声混杂着兴奋的情绪而逐渐充满了每一个人的心间,所有人高呼着万岁。 我在最前排看到了冈本君,他年纪最小但在一众抬神轿的青壮年间个子却是最高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青少年的稚气,但身体已经长成了大人。 我对他并没有好感,但这一瞬的确感受到了不同于父亲的,纯粹来自男性的肉体魅力。 第一次不知为何,我不敢去看他的脸。 我低下头,发现宗一正盯着我,他一副生气的模样,用力攥紧了我的手。 我有些吃痛,正想说话,一声枪响打破了所有的气氛。 人群很快炸开一般混乱起来,互相推搡着踩踏伴随着更多的枪响。 我看到冈本君朝我们跑过来但很快又被人群推走淹没,宗一则比我要镇静,一路拉着我躲避着人群。 枪声和马蹄声还有中枪的人倒地声,我边捂着耳朵边害怕的抱着宗一,人群拥挤间头发被蔓延的火点着,这是我第一次离死亡如此近。 但是宗一保护了我,他扑灭了火,并带着我躲藏起来。 我们姐弟俩抱着彼此,在枪火中瑟瑟发抖。 抢掠和枪战持续了不知多久,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们才被大人找了出来。 父亲抱着失而复得的我们激动的大哭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爸爸。 我抬头,看到被焚毁的山鉾,突然想到,也许这片土地并不欢迎日本的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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