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分離 (第2/2页)
入與此無關的夢境中。 不知從何時開始,或許自出生以後,她業已活在那個夢境裡。夢境的她,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地飛奔,向天上,往地下,到深海。她要飛,有多遠就多遠。她要快樂,有多幸福就多幸福。沒有束縛,沒有暴力,沒有壓迫。夢境的她,永遠是自由的。 醒來後,一顆熱淚掛在眼角,枕頭的淚痕已然乾竭,案頭的水仙花幽香四溢。縱使她無法憶起夢境的內容,存留於身體的暢快安逸,逍遙自在的氣息,鼓動她不顧一切地追尋純潔的百合花香,一睹終生難忘的曙光。 淑僖成長於充斥打鬧和暴力的環境,可沒有留下多少快樂的童年回憶。生父拋棄她們時,母親哭得肝腸寸斷,不成樣子。後來母親化悲憤為力量,適逢經濟起飛,機遇處處,頻頻升遷,加上投資有道,連帶家境也好起來。 母親身邊一直沒有任何男人,淑僖知道她像個棄婦一樣,傻痴痴的等待生父回來,真是個可悲的女人。假若是她,當然是二話不說離婚。她獨自發誓,絕不會委曲求全,逆來順受,忍耐一切。 母親有了新的男人,淑僖心裡五味雜陳。她一方面為母親走出陰霾而喜,另一方面為母親重蹈覆轍而憂。 「不會啦!他對我很好,你可別對他出手。」母親隨口說說笑。 「當然不會,我才看不上這種男人,太老了。」淑僖輕笑一聲,只覺母親墜入愛河,迷戀男人得視所有女人為對手,不作判斷,不分敵我。或者,這才是她母親真正的樣子。 「選擇懦弱的男人不見得是個高明的選擇。」 「起碼比粗暴的男人好多了。」 兩母女你一言我一語聊到深夜,沒有噓寒問暖,只有不著邊際的戲言。 淑僖心裡明白,母親迎合她的性情,特意用生澀的說話風格安撫她的傷痛,可是,根本不必勉強自己。她沒有受傷,不需要任何慰藉,反倒要擔心母親的處境。 「我幫你向學校請假。」 「不用了。」 母親了解女兒彆扭的性格,暗自決定朝早打一通電話知會學校。 夜闌人靜,昏暗黯淡的房間凝聚孤獨寂寞的冷調,疲累的淑僖倒在熟悉又陌生的床鋪,全無睡意,徹夜難眠。 空虛感來襲,性慾一起,最是難熬。 淑僖抓住棉被,夾緊雙腿,竭力消除滿腦子跟佑安的性交片段。她要排除掉不潔之物,卻屢屢出現前夫相關的性幻想。習慣成自然,自然成習慣,因為她最熟悉這具肉體,所以才會不經意想起他。 淑僖睜開雙目,開燈驅除黑暗,拿出智能電話,搜尋激起性慾和滿足幻想的色情材料。 螢幕的眩光折射出白淨俊秀的面容,光鮮嫩滑的肌膚,熱情火辣的挑逗,一幕幕性感刺激的場景。 看著看著,愈見乏味,手指滑上滑落,不知不覺間,合上沉重的眼皮。淑僖累得睡著了。 淑僖進入夢鄉,此鄉已作古,此夢非彼夢。夢境一而再再而三展示各種前夫的碎片:夢幻的、現實的、虛構的、日常的、旖旎的、纏綿的皆有,一一於雲海中浮現又湮沒。 夢境所見,面目全非,已非她畢生追尋的曙光之夢,她現時最渴望相遇之夢,陪伴她度過不快童年之夢,能夠撫慰她心靈之夢。 淑僖木然站立,錯愕不已,惶恐不安,一時難以接受迄今未曾停息、變更、隨時等候她蒞臨的夢境,竟然毫無徵兆消失無踪。 那個夢境,自她擁有記憶以來,每天毫不間斷做著的夢。 淑僖深深憂懼,自己已成了不潔之物。於是,失去瞥見曙光、追尋真理的資格,無法再嗅到馥郁的百合芳香,斷絕了往昔永無休止的追求。 永恆崩然瓦解,頹然倒塌。 自從分居後,佑安每見回憶之物,無不觸景生情。他的雙腿按捺不住欲要尋找淑僖的渴望,仰望湛藍的天空,循著飛機雲的痕跡,悄然來到他們以前約會常去的咖啡店。透過落地玻璃窺見淑僖的身影,喜悅;看到淑僖跟男人在一起,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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