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分離 (第1/2页)
第五章 分離
風塵僕僕的淑僖回到了家。 她曾經生活二十多年的居所,滿載悲傷痛苦憤怒快樂記憶的地方,陳設及裝飾變化之大已非她熟知的模樣。 她快步奔去自己的房間,扭開門把,打開房門,原原本本呈現舊時記憶的安適空間。一模一樣的床鋪,乾淨整潔的書桌,整齊排列的書籍,似乎仍舊保留她居住的氣息。 淑僖登時鬆了一口氣。幸好,瞬息萬變的世界中,仍存有自己一點靜謐的角落。 她把培植多年的水仙花安放在床頭櫃的頂上。兜兜轉轉,反反覆覆,幾經波折,水仙花歸回原本的位置,生機勃勃地散發馥郁的清香。 「怎麼了?你看起來有點狼狽。」母親輕輕敲門,關切地問道。她對淑僖的突然到訪毫不意外,畢竟她是世界上最了解淑僖的人。 「沒事,我跟他分開了。」淑僖冷不防開門現身,到陌生的客廳坐下來,簡單交代分居的原因。她很了解母親那關懷備至得嘮嘮叨叨的性格,誓要問個究竟才甘願罷休。 認識淑僖的人都放長雙眼,看他們能走多遠。這種結局,想當然耳。 母親對此意料中事雀躍不已,雖然不想幸災樂禍,卻不禁為自己的先見之明沾沾自喜。她為顧及女兒的感受,不好直抒胸臆,而作沉穩的安慰。 「我早就說過了,我跟他玩玩而已。」 「玩到有孩子那麼大,不值得。」母親認為這是女兒維護自尊心的說法。 她始終把淑僖看作母親的女兒,仍未成長到進入世俗婚姻的準備。淑僖一直停留在女兒的階段,未曾蛻變成人妻與母親的身份,正是她婚姻失敗的原因。不過,倘若她説出來,淑僖準會反駁她是迂腐陳舊的觀念,自以為是的犧牲奉獻,不過是偉大的自我感動,了不起的自我滿足。 「一時糊塗而已。」淑僖木無表情,宛如微風掠過湖面,不帶半點漣漪,淡淡地說,「他符合做孩子父親的條件,而且體驗一下孕育胚胎和創造生命的感覺也無妨。」 「那人的事也就罷了,你要想想孩子。」 「他照顧孩子比我擅長得多了。就算孩子去選擇,也會選爸爸而不是媽媽。你知道,我不喜歡小孩子。」 淑僖跟斌斌關係疏離,距離迢遙,日常相處冷淡又陌生。如非必要,她不會主動接觸兒子。她對兒子,僅有責任可言。責任限制自由,一生責任,一世束縛。 小孩子無能為力,沒有自由,任由大人擺佈。快點長大吧!弱小的人兒。否則,他們會勾起淑僖童年時不快的回憶。她無法面對小孩子,或許如同她無法解開童年的陰暗經歷;她不願接觸小孩子,或許如同她不願觸及童年隱藏已久的創傷。 淑僖緩緩開口,補上一句:「我會每星期去見他一次。」 驀然,淑僖注意到其中一張掛在牆壁的相片的膠面亮得光可鑑人,視線落在這張嶄新的相片。 這個相架原本擺放表面破裂、內在虛假的全家福,想不到替換成母親與一個中年男人的合照。相中的男人牛高馬大,濃眉大眼,自信地展露一排白森森的牙齒,眉開眼笑,威風之姿躍到眼前。他一手叉腰,一手搭住母親的肩膀,顯然兩人關係親近。 淑僖拿起相架,問道:「這是誰?」 「我去學跳舞時認識的舞伴。」 「你跟他是認真的?」淑僖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是呀。」母親頷首微笑。 「真有你的風格,你就喜歡這類型的男人,小心被他騙了。」淑僖看出此人不乏生父的影子,故意調侃母親。 生父北上做生意,不常在家,在家時卻經常打鬧母親。她無法阻止暴力發生,總是在一旁無力地觀看。她一方面怨恨自己的無能,另一方面怨恨母親不作反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兩種劇烈的情緒相互交織、強化、融合,滿溢於心中,無從宣洩。 敏感的孩子緊閉房門,躲進被窩,堵住耳朵,隔絕門外的叫罵與打鬥,渴望趕快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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