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一) (第4/6页)
偶尔念两句:“打扰了,不好意思,打扰了。”身子从几乎看不出形状的土包跃过。 有些墓碑还比较新,有些则是潦倒不堪。 她一排排寻过去,由下到上,走得汗涔涔,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坟头止步。 辛淮飞之墓。 妻,刘佩佩。 女,辛桐。 她兀自掏出贡品摆上,傅云洲蹲下身帮她铺纸钱。 几炷香烧起,歪歪斜斜地插在土里,青烟笔直地往上升,传说能一直穿透云层,与天上的先人对话。 “你如果要修坟,我等下打电话——” 辛桐摇头。“不用,我不信这个。” 她面色凝重地对残破的墓碑拜了又拜。 傅云洲看着她,也随之三拜。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来得陡峭,傅云洲上山时走很长一段才需要牵她一次,下山干脆没放开手。 远远朝外望,墓园松涛如海,滚滚如波。 “怎么突然想起要来扫墓,”傅云洲问她。 “就是没来过,最近又空。” 傅云洲道:“不找易修了?” 什么叫不找易修了?哥哥可真是一股怪味儿。 “一个人扫墓多奇怪。”辛桐说。“何况我爸只认识你,你陪我来比较好。” 傅云洲显得有些惋惜。“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好,我也不记得你了,”辛桐平平淡淡地说,“要是我还记得和爸爸在一起的日子,再对照日后寄人篱下,指不定多难受,小小年纪就疯掉了。” 傅云洲默然,他听得出辛桐三言两语背后的无尽辛酸。 “现在也蛮好,活得不算差。” 好容易熬过种种难关,生活步入正轨,她打算轻松且不要脸地赖他们几年。 “辛桐。” “嗯,我在。” “我们结婚吧。” 辛桐愣愣地看着傅云洲。 墓园求婚,他这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要婚礼吗?” “不要,没人来。” “婚纱?” 辛桐想了一会儿,“要,收藏。” “戒指要多大。” “越大越好,”辛桐狡狯地笑,“我要婚戒不是为了带,而是为裱起来。万一哪天我俩翻脸,我总要有钱养孩子。” “不过最大的可能应是我连法庭都没资格去,直接被你扔出门。”辛桐接着说。 “不可能的事。”傅云洲许诺。 辛桐笑笑,却说:“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行,”傅云洲随即掠过她的揶揄,“我给你找最大的婚戒。” “对了,有件事忘了和你讲。”辛桐拽了下傅云洲的衣袖。“我记得晓鹿说,你高中的时候唱过给我一个吻。” 傅云洲隐约猜到她的来意,面色僵了僵。“那是意外。” “抽时间再唱一遍吧,我要录音。” 傅云洲道:“我可以写十万字检讨。” “不要,那是易修的活儿,”辛桐一口回绝。 她凑近他,脸蛋挨在他宽阔的肩膀:“哥哥,哥哥,答应我嘛,哥哥,我好想听。”仿佛抹不开的麦芽糖。 傅云洲莫名有种被她捉到死穴的感觉。 尾声(三) 淅淅沥沥的冬雨落了一整个上午,临近年关,辛桐却过得十分冷清,索性没事便在屋内枕着玩具熊睡大觉。 季文然并非贪热闹的人,百年不挪窝,家中又无往来的亲眷。傅云洲待业一段时日后重新忙碌,具体如何,他向来不爱多说,辛桐也识趣地不问。程易修倒是最闲,三天两头乱跑,季文然看他如同猫咪看到狗子,每每遇见,哪怕一言不发,辛桐也能感觉到男人眼神里淡淡的不满。 不得不说,颇有人去楼空的滋味。 辛桐一觉睡醒,草草吃了些清肠沙拉。她与易修下午有约,乖乖起床,洗头洗澡。雨还下着,脸被吹得通红,幸好出门前拿了季文然的围巾防风,只一双手露在外头。 被带去溜冰场,辛桐从没玩过,起先被程易修时不时作势要松手的做派吓得大喊大叫,随后十指揪紧他的外套不松,两条腿绷得笔直,仿佛一只套上牵引绳的猫,被主人一步步拖着向前滑。 僵持七八分钟,程易修见她是真怕,便让她抓住沿边的栏杆慢慢走,自己跟在旁边看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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