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绮梦到头方知思慾 小灯无端又闹欢情 (第5/6页)
向身旁顾馣,说道:「那我与其馨共对,我替他罚。」久宣打发小厮取酒,又问道:「不知是要行甜令苦令?」 段公子想了想,又欲刁难瑜之,可方才行了半天苦令,早已费劲了脑筋,便道:「半甜不苦。」久宣捡起两枚骰子,掌中摩挲,思索片刻才道:「那便以双骰六点之象吟诗,须得是古诗。」陈公子大笑道:「何难之有?」久宣续道:「待我说完,诗中不可有数字,亦不可犯五行。」梁员外听了,则道:「还请久宣定象。」久宣道:「由幺至六,各是月、星、风、花、云、雪,再加梦、蝶、剑、鸟、玉、人,诸位觉得如何?」 紫云远处听见,也觉有趣,悄悄看来。席间众人则是鼓掌叫好,久宣将骰子递过,说道:「段公子先请。」 段公子甩手一扔,掷了个幺、二,直唤简单,吟道:「几年不见,胡蝶枕中魂梦远。」正得意,却听久宣判道:「犯了、犯了。」段公子一愣,忙问何处犯了,瑜之将一杯酒敬他面前,说道:「枕从木,不正犯了五行?」段公子咋舌,问道:「这也算?」瑜之劝酒,答道:「自是算得,快罚。」段公子无奈,只得低头饮尽。 瑜之捡了骰子,掷出四、六,吟道:「帘里佳人,笑语如莺燕。」久宣判过。轮到陈公子,掷了双三,吟道:「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两句诗竟有三字犯了五行,直被罚了三杯,众人这才明白此令之难,方过半巡,竟已前後罚了四杯! 到了顾馣,掷出四、五,想了一想,也吟一句中诗句,道:「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此句不含鸟、玉二字,却含其意,对得极妙。 梁员外掷骰,得二、三,吟道:「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方吟罢,一拍脑袋,就悔了。此诗首句已有星、风,本要判过。偏生他多嘴续了下句,那「楼、桂」二字又犯五行。众人大笑,教他罚两杯。 轮到银杞,叶承取过骰子置於他手中,银杞掷出五、六,沈思半晌,就怕也犯五行。诸客催了几句,才见银杞开口吟道:「爱日轻融,阴云初敛,一番雪意阑珊。」瑜之听了笑开,唤道:「叶公子快饮!」银杞不解,逐字想去,何曾有犯?原来银杞顾忌五行,倒忘了不可数数,吟了个「一番」。久宣说出此犯,银杞才恍然大悟,怏怏转头看叶承。叶承苦笑,轻道:「罚你喂我也。」银杞红了脸,举杯将酒含入口中,凑过嘴去。叶承折扇一打一遮,不教他人瞧着,扇後衔住银杞嘴儿,饮了乾净。 段公子「啧啧」咂嘴,又朝久宣道:「一巡过了,还请令官作判。」久宣摇扇道:「此巡自是其馨至佳,陈公子为末。故其馨免罚,其余诸人各饮一杯,陈公子则乾两杯。」陈公子连连叫苦,却也不得不服。待一巡酒罢,宋榷斟满,才起二巡。 久宣陪众人行令,忽见招弟一人回来厅前,便唤宋榷来任令官,走去问道:「开弟何在?莫不是偷懒去了?」招弟答道:「元之相公吐得厉害,弟弟正在照看。」久宣惊道:「元之怎了?」招弟道:「只是饮酒过度,吐了一地,尚在乾呕,难受得直打滚,弟弟替他煮热汤去了。」久宣回首看看那席,悄声骂道:「真是畜牲。」罢了,又望向紫云那头,见他依然自顾斟酒,正巧酒尽,只倒了半杯。 紫云一夜静如止水,自斟自饮,直至酒壶空了,望着半杯清酒,不免失神。片刻,却见有人往杯中续满,愕然抬头,那神仙也似之美人,低垂眼睑,正在斟酒。末了,才抬眼看来。紫云痴痴望他,忘了言语,就见久宣浅浅一笑,搁下酒樽,收去空壶,又自转身走了。紫云一掂,樽中满满,还够他饮许久。 既然有酒,便是等到海枯石烂,又何妨? 却原来,久宣自上月收了紫云那画,总嚷嚷要烧,然至今仍存着。常想要如何还他一招,却想不出妙计,又逢当时银杞回楼,也是忙得焦头烂额。直至近日,才又思量此事,又怕时隔甚久,已不恰当。今日午间取出画来看了一阵,本要作罢了,谁知夜里竟见紫云到访。紫云进门时,久宣见得他眼底,尽是慾念,先是一愕,又皆通晓了。 这厢席间酒过六巡,除了首巡顾馣胜,後五巡皆是瑜之胜。陈公子已然醉倒,伏在桌上胡言乱语,众人不服,要瑜之连掷三回,若有一犯,须得乾了桌上所剩。瑜之应对如流,至第三回,瑜之掷出幺、六,段公子眼下半醉,故意耍赖,拿起一枚道:「再加一象。」说罢重掷,又得三。瑜之不慌不忙,想了片刻,吟道:「须知风月寻常见,不似层层带雪看。」 银杞鼓掌赞道:「真是厉害极了,要换了我,定想不出来。」叶承逗他道:「你就算了,也不看我替你挡了几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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