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盛夏(上) (第1/4页)
那是七月初的晴日,炙热的太阳穿过街道两旁层密的树冠,投下清凉的绿影。街道两旁的宿舍楼爬满了爬山虎,侵蚀着人造的建筑,掩盖它可怜的裂痕。 刺眼的白,幽深的绿,陈旧的黄,身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的青年拉着行李箱,穿过挤满树荫的走道—— 这就是郎子平对那一日的速写。 上岸大学,说好不好,没啥也别有名的成就,说坏也不坏,起码是国内排得上号的高等学府。 按理说,郎子平已经和这地方绝缘了,但大学里有开设成人教育,也有法学专业。 没错,郎子平是来学法的。 他的梦想在人间破碎,便再没有什么伟大的志向,但也没有多沮丧,只是想着当个律师赚点钱,安抚一双父母,过完庸人的一生算了。 至于为什么选择律师,郎子平只是觉得合适。沉默的法律条文配沉默的人,仅此而已。 他家同学校有一小时的车程,高峰时期,公交得挤两个多小时。郎子平没那么多时间耗费在上面,便选择在学校住宿。 上岸大学的住宿条件不好,郎子平分到八人间,坐南朝北,一天都见不到光亮,厕所和淋浴间也是公共的,相对于上岸城的其他学校而言真的算是简陋了。 郎子平当然不在乎这些,他在北边睡的地下室,学校供水供电,夏天还有风扇能开,已经算是不错了。 有趣的是,或许是因为条件太差,学校附近又有便宜租房,郎子平拿到钥匙时,便听到保管员抱怨说是当下的学生娇气,他那宿舍八人间,竟然只住了两个人,真是浪费。 两个人,这倒是不挤了,只希望他的室友不是个吵闹的——至少得比外头那吱哇乱叫的蝉要安静,不然他真的得去考虑租房的事宜了。 树荫下是凉快的,建筑的阴凉更甚。踏入宿舍楼的郎子平甚至被冻了个激灵。他的艺术细胞突然捕捉了灵感,他未来会喜欢上这苦闷的色彩。 来到宿舍门前,郎子平惊讶地发现门是虚掩的。 悄然推开掉漆的绿皮门,郎子平听到房内传来了均匀平缓的呼吸声,听着是在睡觉。 看来是忘了关门。 郎子平想着,提起箱子,悄然走进这间狭窄的房间。 房间两边的墙上是四张上下铺,七张床都空着,而他的室友正侧躺在最里面的下铺,身子一起一伏,睡得很熟。 房间的最里头是书桌,书桌很乱,书本七零八落地摊开在那,但其他地方却出奇的干净,衣物、杯子、水盆之类的东西也都摆放得整齐,也没啥怪味,这让郎子平心情大好,毕竟他可没指望过自己的新舍友会抛下广大男室友邋遢的共性。 管理员说,和他同寝住的家伙,是去年来的,也是社会人,说起话来痞里痞气,但人不错,热心肠,好亲近,只要不嫌弃他身上那点“社会气息”,还是能好好相处的。 郎子平开始还对管理员说的话半信半疑,只觉得那是在安慰自己,但现在一看,未来的小日子还是值得期待的。 于是乎,抱着对新室友的好奇,郎子平悄然向前走去,看到了那毛茸茸的金色小马尾。 外国人?不,不对,金色只留在了头发的末端,这是染的……看来真的是混社会的啊。 那人对着墙睡,郎子平看不到脸,便蹑手蹑脚地退了回去。他正想挑一个合适的床铺,突然听到一声浅浅的低吟,那熟睡的金毛一个翻身,挠着散开的头发坐了起来,带着鼻音道: “嗯……你谁啊?” 慵懒的声音拽过了郎子平的脑袋,牵引着他转头看去: “啊,我姓郎,是你的新室……友……” 话语间,郎子平难以抑制地睁大了眼,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男性,嗓子都忘了发声。 虽然声音和样貌都有了很大的改变,但,毫无疑问的,他认识这个人—— “……单哉?” “嗯?我有做自我介绍吗?” 男性低着声音,依旧是睡眠不足的样子,眼皮底下都留着深厚的黑眼圈。但郎子平不知道为什么,单哉此刻给他的感觉十分危险,眼神如蛇一般上下打量自己,就好像念出他的名字是什么大罪过一样。 他变了。 这是郎子平的第一反应。 他……不再是那个随心所欲的小霸王,就像自己不再是爱做梦的画家一般。 郎子平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感到了莫大的悲哀。他从不把自己的失败放在心上,但单哉的变化,让他怨念不已。 那个曾被自己憧憬过的少年,那个被自己隐埋在内心深处的符号,他不该被社会磨去棱角——这几乎是对郎子平多年追求的最大否定。 那些叛逆,那些痴心妄想,到底躲不过世俗烟尘。 心有波澜,如浪如涛,但郎子平冷静惯了,他甚至能够平稳地把碎裂的情感放到一边,用得体的皮囊去回答单哉的疑惑: “我是郎子平,你不记得了吗?以前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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