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负深恩(二) (第1/2页)
嵇子明回到自己府上还在思考白侍郎的话。 什么叫做“越容已不再是五年前的越容了!”这究竟是无心的怨怼,还是白侍郎知道了些什么?诏狱里昏暗,他既看不清白侍郎的神情,又看不清越容的神情,狴犴司由越容掌管,他也没办法单独去问白侍郎。 明月已经挂上了树梢,嵇子明想着白天的事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念一动,决定披上衣服去夜探越府。 越家的老宅子之前被抄家时已经被查没了,后来越容又入朝为官,皇上怜他孤苦又将那宅子赐还给他。那宅子嵇子明年幼时常常去玩,如今倒是有些不熟悉了,直到抬头看到“越府”二字,才确定了眼前这朱门都落了漆的府邸真的是昔日门不停宾的越府。 嵇子明在角落里站了片刻,里衣都被汗沾湿了贴在身上,方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大半夜的到人家府上,很难不往一些旖旎的方向想。他踌躇了片刻,一时做不下决定。 突然,院里传来杜鹃啼血般的哀鸣,听着嘶哑凄厉,嵇子明一惊,身体先于脑子做出了决定,倏得一跃翻上越府的外墙。 伏在墙头瞄了眼丫鬟小厮跑的方向,嵇子明意识到越容应该并没有搬到主屋,而是还住在过去所住的院子,便轻身一跃,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溜了过去,不一会儿就猫到了正对着能看到越容的窗的廊边横梁上窝着了。 只见老管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从容地安抚着下人,自己去端了碗安神汤和放着药丸的盒子进了越容的房间。 为了透气,屋子的窗透了一条缝。顺着这条缝,嵇子明能看到越容无力地斜倚在两三个软枕上,由着老管家把安神汤一勺一勺得往嘴里喂。碗中的汤还没少多少,越容的脸就往旁边一撇,不肯再喝。老管家劝了几句也无用,便将碗放在一旁退下了,只剩下越容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也不知意识清醒与否。 这是嵇子明回京城后第二次仔细看着越容。鸦色长发披散着,衬得一张脸越发惨白似冰霜。一双桃花眼闭着,盛气凌人的样子没了,那股子疏离劲儿还在。再往下看,因梦魇而散乱的亵衣遮不住两截伶仃如玉的锁骨,看着只叫人觉得可怜。 嵇子明从未见过越容这幅模样。 这五年,越容到底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 嵇子明蹲在房梁上,直到等到屋内人胸脯的起伏平缓了下来,才惊觉自己竟又是出了一身汗,也说不清是被热的还是被吓的。 而越容其实还被困在那场梦魇里。 纷扬的大雪,窃窃私语面有疑色的百姓。 蜿蜒流淌的血,浓到令人作呕的腥气。 越家上下几十口人落地的头颅。 还有被越老太傅用免死金牌保下来,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破布,被押着观刑的自己。 越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样的场景里往复多少回了,躲不开,挣不脱,拦不住。 眼前的场景如云雾般散了一会儿,又凝了起来。 爷爷静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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