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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样!” 再指着陈燕西:“小子,今天老娘放过你!” 等程珠怡踩着雷厉风行的步伐踏进一圈行李箱,为陈明寻找钱包时,陈燕西基本可以一缩脖子,做个人畜无害的吃瓜群众了。 片刻后,程珠怡在衣服堆里窸窸窣窣找了会儿,忽然抬头,“对了,老陈小陈!今晚张姐她家请吃饭,就以前咱们大院邻居。还记得不,后来搬家那个。” 陈明正给这次淘回来的黑胶唱片分类,悄悄塞几张给陈燕西。他囫囵答道:“是有点印象吧,多年没见了。之前你帮忙看房子那家人?” “可不是,”程珠怡说,“那家小孩儿以前跟阿燕玩得挺不错。” 陈燕西倒实诚:“我不记得了。” 确实是不记得。 毕竟老城大院已拆得七零八落,现代步伐鲸吞虎据,高楼拔地直上云宵,落后的泥淖小巷自然没有立锥之地。他记忆中本不多的大院生活,遥远得比英雄梦更不真实。 陈家是第一户搬走的,不因拆迁。陈氏老长辈去世后,陈明因才华横溢,混得不错,算是上世纪新一批现代艺术家。倒腾收藏品与出售画作,从此发迹。 程珠怡的原职是印刷厂会计,闲时接点私活,一家不愁吃穿。陈明捧回第一桶金,程珠怡脑子赚得快,乘着九十年代的炒股热,发迹那点小钱便利滚利,滚雪球似的,愈来愈大,愈来愈多。 搞得陈燕西一直不明白,自家为什么要搬出大院。 人往高处走,有钱啦,好日子就在前头,谁还会留在大杂院呢。 这是程珠怡的原话。 而陈燕西始终记得,小时倾盆大雨后,有彩虹满轮。九三年一场大雪遮天蔽日,世界银白。大院初夏的夜晚,榕树高大茂密,不知谁家葡萄藤缠了一架子。满天星斗,人们围坐一起乘凉聊天。 男人穿着背心褂子,女人偏爱连衣裙。有人手捧西瓜,有人摇着蒲扇。老者喜欢逗顽童,而年纪稍长的“小大人”做完作业在院里撒欢。 九几年的日子,好得有如一场梦。 “再后来大家都搬走了,张姐他们家是第二个,说是北上去做生意。现在回来嘛,应当是准备后半生养老。” 程珠怡收整好行李,锋利的眉眼柔和许多。她弯唇一笑,岁月留下的皱纹画在眼尾。不显老,别有风韵。 “但大院都没啦。老邻居么,以后互相照应帮衬,也挺好。” 大院小巷挨个儿消失,文明道路四通八达。遗留下的老房子“突兀自怜”,谁不想离开,谁不想远走高飞。 陈燕西前几年还试图去寻回儿时记忆,但作为C市本地人,依着地图居然也迷路。有几十年未离开的“原住民”给他指了块路牌,“嗳,就那儿。只剩一块牌子啦,早没了。” 陈燕西站在路口,几分迷惘。 其实不经意间,一个时代就那么过去了。 程珠怡单方面结束往事回忆,端着茶杯往书房去。临走还不忘恐吓陈燕西,“今晚翠园吃饭,你这次再敢迟到缺席早退,老娘就当没你这个龟儿子。” 吃瓜群众?陈燕西没能逃脱厄运,只得转头问陈明:“咱妈要更年期啦?火气这么大,爸爸您受累。” “但骂归骂吧,我是龟儿子,你们怕不是一对王八?” 陈明:“.......” 哪儿来的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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