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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来教堂,是在忏悔什么? 几乎一刹那,我的心直接给出了答案,我忏悔与血亲乱伦,忏悔辜负阿森,忏悔没能将谁人一刀毙命。 可我并没有醉,我还留有最后一丝清醒,我说:忏悔我对大哥动了杀心,是我不乖。 他闻言笑了一下,俯身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说:已经够乖了。 我笑了一下,学他的口吻,问他:那你乖吗? 他愣怔住,似乎被这句话推回很远的过往,眸中笑意都消散,可我没在意,酒意渐渐上涌,将头枕靠在他的肩窝,全副身心都交给他。 舞步摇曳,穿来过去,人群成了堵堵墙,我们往左,避不开,往右,亦是如此,像两只昂贵且身不由己的金丝雀般,不停撞在鸟笼,不知疲倦。 此刻,离米兰的新年只剩半小时,天空渐渐飘落的小雪也浇不灭人们的热情,情侣灯下拥吻,朋友喝酒庆祝,连围着饭兜的萨摩耶也欢快地跳跃在雪地。 游行的人河没有尽头,他们仍在朝四周的人招手,我们要穿过去。 服装上高高的艳丽羽毛将我们裹挟,走得异常艰难,只能透过忽闪的罅隙看见对方的一只眼,或半片唇。 幸好他一直紧握我的手。 拨开眼前宝蓝色的羽毛,他的面貌全露出来,唇红齿白,灯下细雪柔和了他的神色,让我觉得他的眼里好像只有我。 一径朝与喧闹相反的地方走去,那些欢声笑语便蒙了一层纱,闷闷地响在身后,终于我听得清他说话了。 你问我是不是喜欢米兰,他突然说起这个,其实,是周夫人喜欢。 一个高高的台阶,他先踏上去,再转身卡住我腋下,轻松将我提上去。 外界传闻周夫人很早就疯了,为的是丈夫的不忠,说到这儿,他笑了一下,这段静谧的小路,没有光,因此我看不到他的笑,我实在想象不到兄长也有嗤笑这种个人情绪浓重的表情,他说,周夫人不是怨妇,她的遭遇皆因我起。 周家要的不是周朗,而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周夫人不同意他们用电击疗法杀死他,所以被囚禁在地下室,对外宣称因病去世。 这与我在周朗的碟片中听到的真相没有出入。 她真正去世后,我在她的遗物中寻觅到这栋房子的钥匙,是准备送给他的成人礼,被我抢先一步,他笑,我是不是一点都不乖,什么都要抢。 我侧头看他,或许是今夜我们身在米兰,这个周夫人生前最爱的城市,又或许白葡萄酒着实醉人,所以他对我说了这么多,清醒时他绝不会对我说的话。 他口口声声周夫人,可心底也是敬爱她的吧,他究竟以什么身份自居在世,周家子孙周朗?恐怕不是。瑞士政客?亦是不屑。 你究竟觉得自己是谁呢?我喃喃自语。 前面已经有光了,还有哗哗河流声,朦胧的面孔面对我,星星月亮是他的陪衬,他望着河面接连起来的长灯,对我说:这里是星星河。 寂静运河面上,倒映点点灯火,确实有那样的意境。 在我装作他的时光里,周夫人为我讲过星星河,我步伐不稳,整个人几乎倚在他臂弯才来到河岸,传说这里是摩西红海分支,所有罪孽灵魂都会被锁在河底,永生永世受清水荡涤,穿肠烂骨。 我颤抖了一下,似乎已经感到疼痛。 他逗弄我:我这种罪盈恶满的人才到这儿,等到了地狱,我会替你求情,让你和周夫人一起变成安琪儿。 我不配入天堂,我绝望地想。 长久的沉默中酒意翻涌,我觉得冷且困,他有所察觉,拢我进怀,我顺势攀住他的脖子,仰望他,灯影晃荡,他也晃荡,我摸摸这人的脸,很是熟悉,他有双漂亮的眼睛。 他目光凝睇在我脸,缓缓道: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谁,如果可以,我希望只当你一个人的大哥,好吗? 好啊。我被热气煨得飘飘然。 当然好啊,你说什么都好。 永远不要离开我。 好永远。 他眼神痴迷,沉醉在我许诺的永远中,倏忽低下头,要与我接吻。 新年倒计时的欢呼声响起 3!2!1!0! 新年到了。 巨大的烟火在中央广场绽放,照亮半个天空,也照亮我们,我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中,看见粉色的花瓣簌簌落下。 于是我无意识地低喃道:永远永远 阿森 随后我陷入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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