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饮一杯 (第2/2页)
我的领导,让我通知几个撰稿人改稿,但是他们先前的稿对应的是初版方案。公司一向规定,我不知道是不是业内的规则,而且这个规定合同上没写他们规定稿费结算以出版物实际采用的字数为准。也就是说,要让他们重写!如果不重写,稿费就没有了!仲老师,你能理解吧,我怎么和撰稿人传达啊 这不公平。 是啊,太不公平了,等于出一份钱让别人干两份的事。 为什么非改不可? 主编突然觉得之前的方案不好,新方案是我出的,他同意了,但是不愿意承担成本,压榨以前的撰稿人写新的。 渐渐的,她又觉得朦胧了。威士忌可以兑可乐,兑绿茶,甚至兑桃汁和巧克力牛奶。酒的味道微乎其微,不经意间她也越喝越多。 他们真的很吝啬,简直不可思议。昨天说内页设计师的费用是单页Z元,还要找专业的来做。Z元,差不多是十年前的稿费水平。根本没办法找啊,所以最后我自己做的,还要假装和什么无中生有的设计工作室沟通。 仲影没说话,趁她去拿法棍面包时将酒瓶移得远了一些。 就几页而已,真的一点都不难呢。符黎喃喃自语,呆呆地笑了。 后来,他也没再发表意见,只是安静地吃着晚餐,听对面的酒鬼把杯子碰得叮当响。她又讲了很多,包括写在社交媒体账号里的,直到脑海中云雾缭绕,找不到话语的头和尾巴。 有点头晕奇怪了,我没喝很多啊。符黎迷迷糊糊地举杯观察起来,里面只剩下冰块,正在随着屋内温暖的气温而融化。 碳酸会加剧酒精发作的速度。他说。今夜以后,她会记住这个常识。 是吗?她揉了揉眼睛,对不起,我知道这种喝法挺不讲究的。 不用对不起。 桌上的菜已经变凉了。符黎沉默片刻,双手沾满了水珠,像是眼泪,像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哭泣。 我不是经常醉酒的人。她说,我从小就想做文字编辑,现在当上了,觉得美梦成真了,可是为什么在这个工作里我一直在伤害别人呢 真的不想这样,对先前的一批撰稿人施威,利用学生们的热情和他的人情谋利。她狠不下心,天生就喜欢和弱势的一方站在一起,这些都注定了她无法成为完美的甲方代理人。她的确错了,的确工作能力不够强,完不成上司安排的工作。可如果这些工作内容必须踩在别人身上才能做好,那她宁可自己一辈子都做不成。 时针持续向前走动着,夜越来越深。仲影看着她,又不动声色地移开酒瓶旁的饮料。 眩晕感席卷而来,符黎趴在桌上,脸颊泛红,但还保留着几分理智。忽然,她又莫名其妙地对他笑了。 喝一点吧,仲老师。 下次吧。 我好像喝了酒,就会乱讲话。 嗯。 上次符黎皱了皱眉,我说什么了,你还记得吗。 仲影别开视线,思索了一会:中介,天才偶像,红酒 她差点都要忘了二房东的事,可能他的稿子就是封口费别告诉中介,他的卧室是从原本的房客那里租来的。 没有了吗?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语气略显懵懂。 还有,理想型。 啊我的?她指了指自己,是什么样呀? 你说,喜欢比你走得早的人。他淡淡地回答。 符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此刻,她比上次喝红酒时清醒些,还能为自己奇怪的喜好做出辩护。 因为,我对好的爱情的想象,就像文学书的开头或者结尾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坐在家里,一个人,很枯瘦,看着外面的雨,看着花盆,看着相册,怀念她去世了的老伴儿。 她真的醉了,否则不会贸然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除了一起煮饭、打游戏、居住在同一屋檐下,他们好像也没有多么熟悉。但此时,她似乎看见他脸上浮现出微弱的动摇,像森林里的树木被风拂过,碧绿的叶子正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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