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回 (第3/3页)
冈本这才终于有些松动,然而仍旧是眉头紧皱。 军部认可浅野家归国的通关手续竟然是要求没收浅野崇先生在满洲的一切财产? 浅野崇是父亲的名字。 如月先生叹气。请相信,这已经是我所尽到的最大努力了。此结果也与浅野先生与军部十分不合作有关系。 那么浅野先生现今如何了? 浅野崇先生的身体现今十分的不好,已早早送至奉天的医院会诊了。我将会亲自护送少爷小姐去旅顺口,并汇合后一起登船。 浅野小姐和我有着婚约,她可同我一起去东京。 按理说的确如此,可是浅野小姐还未成年,理应由监护人照顾。 冈本君沉思了一会,便什么也不再说了。 经过一番商量,我和宗一必须尽快赶到关东州和父亲会面。而冈本苍辉则也要求一同前往。 就这样,在坐上火车的那刻,我意识到自己将平生第一次离开故乡鹤岗 ,许多情景在我的眼前不断闪现,别离的愁绪涌上心头。 我忍不住握住车窗,探出头去,希望再看一眼鹿林山街,还有那条和宗一在四季骑行上学的小路,我的朋友们还有笑容敦厚可亲的菊乃。尽管不知为何,他们在我的世界慢慢变得陌生和远去。 宗一将我拉回来。 雪穗,很危险,别这样。 我的眼睛湿润起来:一郎,我们还回来吗? 宗一点头:总会回来的,我和你一起。 转过头瞬间,坐在对面的冈本苍辉伸出手抹去我的眼泪,这番公然过于亲昵的举动一时令我十分羞耻。 宗一的脸色变得极其不佳。 我拉拉他的手,他却甩开。 小孩子气!我朝他吐舌。 宗一却是一直不搭理我,如此这般闹着别扭,直到路过满洲里站,我们看到许多穿着制服的日本姑娘在排队上车。 这是一个奇景,因为她们如同士兵一般扛着枪支和编号。 我好奇的问如月先生:请问,她们是女子兵什么的吗? 如月澄海笑道:不是的哦雪穗小姐,战争怎么可能会让女孩子参加,她们都是满洲开拓团的移民,是伟大光荣的大和女性,要嫁给那些士兵们的。 带着枪出嫁? 是的,把我们大和民族的血融进满洲,这样也是为了促进五族协合,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繁荣。可是这片土地蛮荒太久,毫无文明,充斥着不友好的暴民和土匪们,所以我们日本人要带着枪。 谎言! 我皱眉,宗一及时拉住了我,因此这句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坐在我正对面的冈本君低头认真读着报纸,他的面色严肃,只见大标题赫然印在上面【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 经过漫长火车旅行,我们总算在关东州的医院看到了父亲。 我从没见到他如此消瘦,甚至还一脸的病气。想来在牢里没少受苦。 我扑在父亲的身上,心疼的大哭不已。 父亲轻轻拍哄着我,直到很久止住泪后看到大家都围在身边,不由得害羞起来。 我的雪穗,还是个大孩子呢。 冈本君朝父亲行礼问安,宗一则来到病床的另一边握住了父亲的手。 我坐在父亲身边,一手拉着父亲,一手拉着宗一,一会哭一会笑。 贵安,伯父,久疏问候,晚辈实在失礼。 苍辉君多年不见,已经是个男子汉模样,想必冈本君也很自豪自己的儿子吧。 家父经常提起伯父在鹤岗对他的多番照顾。 哪里,这次能够顺利出狱,我知道也有冈本先生在背后多番斡旋, 伯父,我即将陆大毕业,实不相瞒这次回满洲是希望能够接雪穗小姐一起去东京,当然,如果她不喜欢东京,也可以住在我的老家长崎。我虽然年轻不才,但也会努力让雪穗小姐幸福的。 宗一原本拉着的手突然攥紧,我咬牙没有出声 。 父亲沉默许久,微笑道:苍辉君,你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听闻冈本先生在新京十分得甘粕司长的赏识,仕途也必是一番坦荡。然而小女只是个年幼的顽劣女子,即便经过多番教育仍旧不堪称之为大和抚子,所谓齐大非偶,雪穗与苍辉君你并非良配。 冈本苍辉惊讶的看了眼父亲,很快肃容沉声道:伯父,我和雪穗小姐曾在神前共饮三杯酒发誓成为夫妻,如若违背誓言,苍辉愿杀了雪穗小姐后自行切腹。 冈本的回答吓了父亲一跳,他飞快看了我一眼。 是我小瞧了苍辉君的决心,十分失礼。但小女实在年幼,女孩儿还需在娘家待嫁视为正途,请求苍辉君准许你的未婚妻在出嫁前承欢膝下。 雪穗为伯父尽孝是应该的,是我考虑不周,请伯父原谅。 我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从此决定我身位女性的命运。 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和那些扛着枪嫁来满洲的日本女孩子并没什么区别,神权父权夫权,我只能服从。 但我却希望,我也能有一只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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