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末台风(4) (第3/3页)
这一下虽轻,却使他浑身一个激灵,不可置信地愣住了。 你仿佛过分地将那存天理灭人欲当做了信仰,落入窠臼,使你为人凝滞,难以向前,也使你身上没有生命力,看不见你的自我。可但凡这世间要成事者,都有他的不可取代的自我。将军那样一个人,又怎么会重用你呢?你必须得打破这层才是。而我,也待你打破了有所作为,好撑开一把伞给我使那月亮常常圆。 咚咚咚 他的心跳声渐强。这时,酒反而加速了他对这番话中真意的领悟。他预感到也许将有什么会变得不一样。上一次,上一次也有这样的预感,可也与现在有些不同。他的心脏涨开了,胀大了,直要从他身体里破出来。 他倒抽了口气。 可要说天理,那就最是天理不过,却反把它想得邪恶不堪,再反过来加诸到女人头上,把她们变做邪恶的化身。明明是你们扭曲了这意思。就像你,她的视线飘下去,盯住了,就你现在,该是难受吧?可你偏要忍。 这他想反驳,却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 我只问你,到底想不想博将军重用? 他不可否认,良久,愤懑地点一点头。他忽然又想起话来,颇有些置气道:但甜小姐又怎么笃定我愿和你一头。 甜辣椒闻言失笑了,用手刮了刮他的胡渣,他偏过脸去,她就顺势捉住了他的领口,将他拉近了:因为这层障碍,是我看出来的,也将会是我,替你打破。 这话是在意料之外,可又在情理之中。他无言地朝她看,她也看向他。视线交错时,他心里那股预感更强了,只把他胀得难以呼吸。刚才被她用皮尺抽到的那一下,他险些就要坚持不住,这会儿,他更加觉得自己恐怕不能再强忍多久,可这对他而言是从未有过的事,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心里那还牢牢禁锢着他的伦理纲常,又叫他羞耻,惭愧,甚至恐惧。他的心纷乱,一时又想起留洋时,有人开玩笑叫他阿古,他还愣愣地问阿古是什么意思老古板的古!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又是个书生里最僵化的老古板。双重的难受,使他的脸涨红起来。 张副官,刚才席间,你问我为何自罚。 甜辣椒的话把他拉回来,可是拉他回来,却无非是叫他更专注地深陷在难言的痛苦里,他胡乱地点点头,也不知她要说什么。 我自罚的是上次的事。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耳廓,他的耳朵很红,像要滴下血来,上次的事,要说有错,也是有的。 提起上次,他更觉如被火烹油煎,也顾不得她的手摆在哪里,又想听她说,又不敢听。不过,甜辣椒当然是会自顾自地说下去的,错就错在,上次,我没有先问你愿不愿意。 他殊不知会是这样的错,见她脸上有得色,那洁白的脸上弥漫着笑容,又使他无奈起来。 所以这次,我会吸取错误。我会先问你,愿不愿意。 甜辣椒的手沿着他的翻领向下滑动,一直到他的斜皮带上停住,看他不说话,便也不动了。他看着比先前更难受了,所见之处,皆是泛红。这置物间内仿佛能听见他擂鼓般的心跳声。她不动声色。忽然听见他猛吸一口气,也不看她,却说:我不会。说得极轻。 于是她的手再往下,只放在他的皮带头上,笑说:我自然会教你,只是问你,愿不愿意罢了。 张副官想,吴将军确是性情中人,这是没错的。那么他作为一个阿古,岂不是这将军面前落了个强以仁义绳墨之言術暴人之前者的嫌疑么?可是,难道非得人欲横流,才能被重用么?再说,吴将军也不至于有什么丑行。可是 可是。 天下事,怕就怕可是。 张副官轻轻将脸转了过来,脸色反而沉静了下去,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雨停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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