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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只残臂——娘的右手,白皙光滑纤长的美丽右手,不见了!手腕处,被齐刀砍,触目惊心的断口处,血污、白筋、残骨,兀自嘀嘀嗒嗒淌着污血! 他不再哭泣,在娘的可怕残臂前,昏了过去。 后来他苏醒,得知不仅是娘,还有爹,还有做饭兼照顾他的刘妈,和专为一家人做粗活的刘妈丈夫伍叔,全都死了,小院里的血,染红了好多的落叶。 后来他又知道,是凶手在他头顶上清洗着手上的血迹——杀害他全家人时染在双手的血迹——一大缸水,甚至因此变作了淡红色。 全家遭灭门,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再后来,案子没破,不了了之。旁人都说爹娘是从他处私奔到无锡的男女学生,双方父母家皆不明了。邻里们怜他孤苦,又因他的聪明与好模样,争着收养他。 五岁的小男孩,却还是独自离开无锡,来到上海。只因为案件唯一的线索,是凶手上海口音。 在上海无亲无故,很快沦为小乞儿。却也只半年,学会了上海口音。至少单从口音上,无人能听得出他来自无锡。 再后来,他在和其他小乞儿争食过程中滚到一辆气派的洋汽车下,遇到了改变他命运的许老爷。 …… 陈兆轩微闭了眼。 如果成守坚带领手下确实是追歼那位姑娘一家,那么即使有一个洋人,也无法阻止今晚再发生一次血案! 聪明又精通英文的蓝旗袍姑娘,和她的家人,个个都逃不出毒手! 他没有多犹豫,离开餐厅后很快从许公馆马厩里牵出自己的黑色骏马,厚厚的布团包裹着马蹄,带一个有可能用到的必要布包,悄无声息牵马潜出许公馆。 纵马驰离上海城,向东南方向。 成守坚突然勒马,侧耳细听。 荒郊野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远处,隐隐马车的声音。 一般没什么人在荒野中半夜三更赶路。 “追上去!”成守坚低声喝令。 十几个手下,个个都是自己的心腹,个个都在腰里别着枪和刀。听得自己一声令下,齐齐扬鞭策马,马蹄奔腾,众马齐齐向前奔去。 金萱倚在娘怀里打着盹。 陆氏搂着女儿,轻轻拍打她的背,仿佛金萱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孩。 窗外,河流湍急。马车下的地势,由低到高,越往前走,河流声愈急。 陆氏闭上眼,想起二十二年前,被一群人追杀——她将尚是襁褓中女婴的萱儿,放在一块木板上,推入河中。 那时候的河水流,可不如车外这般急。 然后,自己跳入河水中,没有就此去见阎王,却被打渔为生的金阿大救下。捡回一条命,却终究落下了久治不愈的咳疾; 当年是金阿大沿河岸走遍十一个村落,才为自己找回被当地村民从河中捞起的萱儿。 大恩不知何谢,自己亦回不得家乡见不得爹娘。于是嫁渔夫为妻,在乡间隐姓埋名。只是为了萱儿的教育,在萱儿七岁那年,搬离了周围人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小渔村,来到一处小镇开小小鱼店,有意将鱼店地址选择在了有一处小教堂的街道。 早年就读苏州最早女子学堂的陆氏,又岂能让亲生女儿做一辈子的村妇? 果然,教堂的洋嬷嬷很快喜欢上了聪明美丽又懂事的萱儿,教她英文和洋式女红,甚至还有弹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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