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1/3页)
第十七章
当夜,聂辛没有食言,派人喊她上楼去吃接风宴。姚织心里百般不愿,她洗完澡出来发现原先的一身衣服不见了,年轻女婢捧着满怀华服锦裳侍立在外,不管怎么问都是一副笑脸一句话, 是辛公子的吩咐。 多来几遍甚至有些悚然,要不是接过衣服时碰到了温热的手,姚织差点以为她是画上跳出来的假人。白绫袄娇绿长裙,压脚裙边绣得是四色缠枝莲,对襟扣子镶粒南珠,贴着皮肤的料子软得像鹅绒,穿上几乎快不会走路。 她被半推半强迫地按在镜前梳妆,怔怔地看着镜子里女婢一双细白柔软的手在发间翻飞,低头映入被冻肿的指头,指节上一圈红泛着褐色的痂,哪怕她事后讶然地感慨姑娘好姝色也无济于事。姚织把手藏在袖子里,忐忑地跟在身后走上云梯,一阶阶,一层层,她探头往下看,白玉为堂金作马,楼下的人还没巴掌大,只觉高处不胜寒,一不留心跌下去连骨头都拾不起。 女婢敲开门后躬身退下,好似无声无息地回到了画壁里。 姚织进退两难,想想那没着落的爹和相公,硬着头皮探进小半张脸,却没防住后面一股力道踢在她膝盖窝上,腿一软跌趴在地,疼得龇牙咧嘴。刚想叫出声,头顶清光四溢,她像只被照回原形的妖精,眯缝着眼睛半天才看清罪魁祸首 她此后的一生都再也没有重复过这一刻被惊艳的震撼。 仿佛是这座玉楼金阙一跃为人,那飞阁流丹化作衣摆袖子上的浮雕,瑰丽炳焕的灯豆点缀成发间珠翠。把半个中都踩在脚下的金又还,此时正立于前方居高临下地睥睨她,拧着一双柳眉,挎起手臂嫌恶道, 哪儿来鬼鬼祟祟没有规矩的婢子,赶紧拉出去发卖了,脏了我的眼。 姚织没出息地盯着她一启一合的红润小嘴,衬上一面雪肤和极浅的琥珀色瞳孔,总觉得像谁。 看什么?把你眼珠子挖了喂狗! 坏脾气的小美人从她身上大步跨过,衣风飘散出清淡梅香,径直走到屋中的贵妃榻前,狠狠推了一把靠在上面的兄长,气道, 三哥骗人,我在侯府门前等了一下午,冻僵了也不见他。明日要让我听见城中有流言,你等着我去和姑母告状! 说着一屁股坐在榻沿边,竟捂脸啜泣道,胥不想理我,连三哥也被他收买,一离开云州你们狐狸尾巴就藏不住,都来欺负我。 聂辛余光瞥见还坐在地上怔神的姚织,懒洋洋支起半边身子,聂四,做人要有良心。三哥帮你坏了人家的大好姻缘,武宁侯现在见了我还恨不得咬掉我的头。你说我被申屠胥收买,是看不起他还是看不起我? 聂四哭声渐歇,小声抽着鼻子擦眼泪,那你为何、为何那样说?害我白白吊着一颗心,穿一身新衣服都给瞎子看了!她越想越憋屈,扯下头上的碧玺垂珠步摇顺手丢开,也没在意砸不砸到人,听见闷声呼痛才泪眼朦胧地望向门边, 你怎么还在这儿? 姚织捂着眼睛,心里念叨流年不利,先是腿上挨一脚,又是脑袋被砸,她目光在那对兄妹之间扫过,两张六分相似的脸想不认成亲戚都难。 更别提这玄妙气运,一挨上就倒霉。 聂辛半蹲在身前把她手拉开,温热的指腹抹过眼睫,抬头我看看,眼睛瞎了没?姚织被他一碰要往后退,仰着脖子躲闪,仅剩的一只眼乱转, 不、不 聂辛单手扣住她的大腿,欺身压下一片阴云,两人隔着半个拳头的距离,呼一口气都能扑在彼此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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