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第2/2页)

当初发工资买回来的，她永远记得当时爸爸抱着盆景笑着说：以后要是想呼吸新鲜空气就围着它转转，都不用去公园了。

    然后妈妈系着围裙正在做菜，听见爸爸这样说，笑着回头骂了一句：你这个懒鬼。

    这些究竟是多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呢？一年前？两年前？还是很多年前？她忽然想不起那些具体的时间了，她明明才十几岁，可这记忆为什么那么模糊？

    你以后，妈妈的喉咙像含着冰，吐出的气息冻得宛婷的脖子一缩，她叹了长长的一口气，终于还是把那句话说出来了，可能很长时间都会见不到爸爸了。

    宛婷闭上了眼，这句话所蕴含的意思像迷雾般早已隐约出现过在她脑中，她抱紧了妈妈，口中蕴含着郁结之气，她想叹息，想一口气全部吐出来，可是眼泪比叹息更快出现，一滴一滴落在衣服上。

    妈妈顿住了，她把宛婷的身体轻轻推开，脸上的神情是带着笑的，你爸爸升职啦，要出差一段时间，这是开心的事，别哭别哭。可那笑比哭还难看。

    但是宛婷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紧紧地依附于妈妈的解释，不愿去想太多，不愿去仔细思考妈妈话中的瑕疵，情绪起伏一瞬间能有多快？这个问题宛婷今天可算是体会到了，她的眼泪还没落完，笑就已经开始出现了，又哭又笑的，她都能想象此时的样子能有多丑。

    对了。妈妈像是转移话题一样，转身擦了擦眼角，若无其事地问：你最近怎么没去余老师家补习了？

    突然提及的老师让宛婷心跳停滞了一秒，她不自觉绞着衣角，老师最近很忙，所以就没去。

    她本以为妈妈会多问几句，没想到妈妈只是点了点头便回身进了房间，在她眼中，妈妈的背影有些佝偻，轻薄的睡衣显得她的肩胛骨越发的凸立。

    等妈妈再出房间时已换了一身装扮，我去你徐阿姨家一趟，你早点睡。妈妈扎起了头发，整个人看着精神了不少。

    可是都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要出去？宛婷却也不敢多问，只是上前扯着妈妈的衣角，妈妈我怕。

    妈妈换鞋的身体停住了，笑了一声，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怕一个人待家里啊？

    宛婷点了点头，她怕妈妈这一出去就回不来了，外面的危险可以随时随地夺走一个人的性命，当然，她最怕的还是妈妈主动的离开。

    这个家，少了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可是妈妈仍旧没有留下来，临走前，她温柔地摸了摸宛婷的头，笑得熟悉：乖，别怕，妈妈明天就回来。

    接着是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宛婷站在玄关处，地毯上摆着妈妈的拖鞋，她忽然就没了力气，静静地蹲坐在鞋柜旁。

    不知道蹲了多久，她看见地毯上有小虫子在爬动，黑色细小的躯壳，极为快速地在地毯上爬行，像是在逃难又像是在寻找，宛婷就那么一直盯着，忽然，她手伸了出去，迅猛地用手指将虫子给压在了地毯上。

    等宛婷将手挪开时，地毯上只剩下一滩溅射状的粘腻物体。

    她看着地毯上的那团黑色咬紧了唇，突然，她站起身，因快速起身而产生的眩晕让她略微不稳，等眩晕过后，她才打开门往老师家走去。

    好像她只剩下那一个地方可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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