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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曲 (第4/4页)

ICU   他住嘴,黝黑脸上闪过震惊和尴尬。

    顾其昭没时间解释,沉着脸拉起顾沅大步走出房间,走廊灯光亮的刺痛人眼,有两个白大褂推着满载仪器的小推车奔进抢救室,阿乐和其余几人将门团团围住,见到顾其昭齐刷刷留出一条道。

    顾其昭揪住门前一个正和护士叽叽咕咕的金棕色卷发医生,双眼要将他烧出两个窟窿:死鬼佬,不是说撑三天无问题!

    葡国医生吓得连连摆手,用蹩脚的白话结结巴巴讲:理论上是,顾先生,我们正在拼命,抢救顾先生

    叼你老母!他一手指他两只蓝眼中央,压低声音:董事长醒不来,我送你进太平间。

    门内有人紧张呼叫:病人出现室扑。

    鬼佬一头汗顾不上擦,飞进ICU:快准备Defibriltor!

    顾其昭拧着眉,疲惫的冲虾球招手,嗓音沙哑:去,叫飞仔把大小姐带回来。

    这时门内清晰的传来:电极片就位!

    虾球一愣:飞哥?飞哥不在啊。

    顾沉踹他一脚:给他打电话啊死木咀!

    充电!

    叮

    是是。虾球没有行动电话,短跑运动员一样冲进值班室找座机。

    顾其昭抓着头发,嘴里又连骂了几句从青春期结束后就再没讲过的脏话,顾沅疑惑的瞅了他一眼,暗中猜想那些词是什么意思。

    抢救室里紧张焦灼的氛围愈演愈烈:离手,离手!Stand   clear!

    放电完毕!

    第一次CPR!

    被送回来的顾其姝失去了由愤怒催生的战斗力,站在发光的抢救中标志牌前,苍白的脸印了层绿光,偶尔抹着眼泪祈祷,大多数时候则都双眼失焦的望着抢救室门上的毛玻璃。

    顾其昭身上烟都抽完,双手插兜站在窗前,已经过了凌晨,黑蓝夜空中星月俱都黯淡,俯瞰山脚依然有零星阑珊灯火,只有一圈地方黑黢黢无一点亮,像被泰坦巨脚踩过,那是薄扶林道坟场。

    寒意从他脊柱间升起,他转头,见顾惊波走过来,轻拍他肩头:阿昭,楼下狗仔我已打发,你阿婶和细妹们出门时被狗仔跟住,晚点才能甩脱。

    小五,衣衫这么单,冷不冷?

    顾沅阖着眼,双手交握放在嘴边,仿佛在小声祈祷,顾惊波若无其事的对侄子笑:阿沉不回来,小五肯定生他气。

    顾其昭点头,懒得再寒暄,长腿一伸,走到顾沅身畔的长椅上坐下。

    片刻后,顾惊波的太太和两个女儿也到,围绕着顾其姝低声安慰。

    顾沅虔诚的喃喃低语,顾其昭冷眼旁观,从口型分辨出她在念绕口令:掘柑掘桔掘金桔,掘鸡掘骨掘龟骨,掘完鸡骨掘金桔,掘完龟骨掘鸡骨

    顾其昭扶额:别念了,我头好痛。

    让我回去,不然我还要唱歌明天早上我有小测的,圣玛丽中七的课业几多重你知不知道?

    再等等吧优等生,或许今后的你,念不念书都不重要。

    痴线我唱了。

    顾沅张口的前一秒,抢救中的绿灯牌突然熄灭,除了顾沅,所有人都迅速站起来,稀里哗啦一片金属椅腿移动的声音。

    顾沅定定坐在椅子上,和顾其昭对视,他年轻的面容第一次丧失了所有表情。

    病人家属

    医生打开门,顾其昭率先冲进去,后面紧跟捂着嘴抽泣的顾其姝和沉默的顾惊波一家四口,这样的场景在西高山山麓的这座医院不知上演多少回,今日也并无不同。

    阿乐提起那个葡牙医生的衣领,不知说了什么,    医生双眼圆睁,惊恐万状:先生,我们有签免责协议,我已经尽力

    从中午到现在只吃了一块西多士的胃在激烈抗议,顾沅去饮水机接一杯凉水,走到顾其昭之前站的位置,顾其姝压抑到极点的哭喊刮过耳膜:阿爸,你醒来,阿爸

    她喝水的动作一滞,接着用纸杯挡住半张脸。背后窗外,青紫色闪电在云层里跳跃,可怕的风暴气旋即将横过港岛,约克的雨带造成一连数日的丰沛降水,无情的洗刷着这幢古老的白色建筑,淹没高墙,淹没她冰冷颤抖的身体,淹没她每个噩梦中惊醒的深夜,然后恋恋不舍的退去。就像某个人,即使离开,也能留下渗血的伤口和渊默的狼藉。

    她突然好想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我会让你远离我的生活。

    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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