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两艄公戴月效鸾凰 义君子披星逞英雄 (第2/2页)
得舱门,恰遇着几个强人手执刀剑,一见之下便向众人斫来。 沈潋卿常年走商,倒也会些拳脚,只此时不去恋战,反转身入内,连连呼唤女儿,心急如焚。 所幸天可怜见,此遭琼真虽鬓发凌乱,唇色苍白,面上却一派凛然,并无泪痕,潋卿一颗心总算落肚,也顾不得那瑟缩一旁正暗自饮泣的女子,只把女儿负在背上,疾步往外去了。 只是他救女心切,不妨有人竟躲在暗处窥视,眼见二人已步出舱门,趁其不备便朝他面门挥来一刀。 潋卿躲避不及,连连后退,胸前蹭过利刃,立时便破开一道血口。他忍着痛意拦在琼真身前,再抬眼去看,见面前立一大汉,正是方才酒栈中所遇之人。 此刻他浓眉倒竖,全无半点善意,大喝一声又接连劈来几刀,刀刀切中要害,把个好好的人儿伤成了挂血的葫芦,待到支撑不得,终是倒下身来。 眼见潋卿已气悬一线,那大汉也不去结果性命,桀笑一声便将人望湖中一丢,心说留他个囫囵尸首,只当是积德行善了。 可怜琼真两眼不明,只闻鼻尖血腥之气渐浓,又听得扑通一声水响,知道不好,心尖痛得没了知觉,扑身过去便要拼命。 千钧一发之际,却听那湖面上嗖嗖几声,射来几支点了火的流矢,虽则没个准头,胜在运道绝佳,又恰巧顺了风势,便直直射到那大汉头顶发髻之上,霎时便如干草遇明火,熊熊燃了起来。 那大汉没有防备,一惊之下手脚乱挥,引得通身是火,没奈何间只得弃了刀刃,一头扎进湖中,不一时便没了挣扎,命归水府。 而那些强人,眼见船上顷刻间燃起大火,亦是金命水命,走投无命般跳窜入湖,各自逃生去了。 琼真心中恨极痛极,欲诉无门,只当父亲落入湖中已然身死,虽觉周遭火势滚热,却已没了求生之志,全身之力甫一卸下,便是万事皆休,软倒在地。 昏沉间,但觉一道松木香气扑面而来,一节如寒玉般温凉的手指凑到鼻下,探她气息。 正不知此人是谁,却听适才那受辱的女子扑到跟前,哭喊道:顾小官人! 诸位看官,你道这顾小官人是如何寻来的? 原来他白日里得了戚月娘的口信,便赶往双香楼去。却不料楼中的鸨儿一见他面倒连声告饶,直说月娘子已先一步被那刘姓客商领去,如今显是早出了城门,望渡头走了。 顾云昭思索之下便命怀安牵两匹快马,主仆二人扬鞭催促,行了一程,到得渡头之时已是乌金西垂,薄暮冥冥,湖面上漾起一层波纹,极目望去尚能见着一条大船正顺风向南,渐行渐远。 怀安见这情状便劝道:月娘子既已登船而去,留在此地也是无用,郎君不如早些回府罢。 顾云昭点头应下,此时方觉累了半日肚中饥饿,又见近旁一个酒栈灯火通明,虽破旧了些,倒有阵阵饭食香气飘散出来。 他举步往里走去,随口吩咐伙计端上好酒好菜,与怀安二人寻张空桌便落了座。 环顾四周,见往来男子,大都布衣短褐,身材壮挺,应是湖上的渔夫、艄公之类,平日里并不多见,不免多瞧了两眼。 但听一人吹嘘道:老子今日得了桩好买卖,少不得要请诸位兄弟喝上一杯! 有人便问道:许三哥向来少见,今日怎的不去渡船?倒来与我等喝酒,莫怪嫂夫人知晓,夜间不许你上榻。 众人一听皆哈哈大笑起来,那名唤许三的面上捱不过,借着酒劲大声道:还管那些作甚!我那条船被人买了去,得了这个数!他将手掌翻了一翻,过后似是想到些事,又凑近了低声道:只是那买船的汉子面色不善,身旁伴一伙强人,适才我见他领了几个客商登船,却不知要做些甚么 顾云昭将这些话听了满耳,心中大惊,只怕戚月娘才离虎口,又入狼袕,当即把那许三叫过一旁细细盘问,少倾又交怀安雇一条小船,自己往马上取一个箭囊并火折子,姑且负在肩上。 事急从权,这主仆二人顾不得填肚,当下便架船追赶。行至夜半时分,方见得前头大船悬在湖心,其上烛火明灭,打斗之势愈演愈烈。 怀安骇了一跳,面上险些落下泪来,正颤着腿儿发抖,却见自家郎君自肩上取下几只羽箭,拿火折子一一点了,胡乱射了出去。 这一桩拔刀相济之事,正和了俗语所言,乃是:吉人自有天相,歹人何愁枭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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