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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右耳朵嗡地一下响起来。这么危急的关头我还在想汤韫子那个倒霉孩子。 他太讨厌了,非要拉着我说话。 想想又笑,要是我这次真死在这儿了,我还挺高兴他和我说了那些话的。 至少我知道,原来这天底下,混蛋,不止我一个。 他也疯了。 “别光打人不说话啊。”我已经不用再吐了,我渐渐习惯了这血腥味儿。我觉得血渐渐顺着我的唇角向下流,直流过我的脖子,流进里层的衣服里。黏黏的,温温的,像是谁的手指,划过我的下巴,触摸我的皮肤。我笑着问,“你到底是谁啊?说啊,死也让我死得明白点。” 那人一愣。 “别愣啊。淮王的事儿,我家的仇家那么多,总该让我知道是死在谁手里。噢,就是烧了我家那事儿,那也是几家合伙干的。你是谁家的后人啊?讲出来我听听。好歹……呵……”我继续激他,他浑身颤抖,似乎受到了很大的触动。 我闭上眼。 一顿更为猛烈的拳打脚踢冲我袭来。我边挨打边想,他们这样不科学,我连在地上滚一滚的机会都没有。绑在椅子上打,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人到底对我恨得多深啊,拳拳都打我肚子,我觉得前天晚上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我听见有人喊: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我想,那就打死我吧。 刚想到这儿我就一个激灵又醒了,不行,不能死。 那人还在喊,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而我还在挨打,越来越重。 诶……这是劝架的态度嘛,好歹拉一拉啊。 然后我就听到了很多话,很多很多话。 八岁的时候我站在我父亲书房门口大声背: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他缓缓推开门,说你去吃饭吧。 我走几步,再回头,发现他坐在石阶上哭,脊背一动一动的。 噢,原来我是随他。 这么不坚定,这么柔软的性格,我是随他。 十二岁的时候我去祖父家玩儿,云吞给我淘换了一副旧弓。我喜欢得不得了,却被我祖父发现,举到了他书柜的最上面,不让我摸。 他说,省儿,你不该舞刀弄剑,你该靠一支笔,靠一身正气,行走天下。 舞刀弄剑的人,没有力量。 十四岁,我们搬家。 我母亲和我父亲大吵了一架,问他是不是从最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会流离半生,颠沛天涯。她哭着坐下说她不走,她就要住在这里。 我父亲神态复杂,只是伸手摸他的头发,没有说话。 我问二哥为什么要走,二哥也不说话,只是说,新家风景更好些。 再后来我孤僻,我挣扎,我被自己深锁难以自拔。我不愿意和外界的一切接触,我再难相信真的善的美的。因为我看到,我只看到评书里说的,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我想不起我父亲是因为我并不认同他。 是的,我怪他。 我怪他不应该赌上全家老小的性命,只为了自己当英雄;我怪他保护不了我们兄弟几个和我们的娘,却执意去保护整个天下。 我知道他做了一件大事,一件很好的事情。 可我无法产生认同感。 这些年我行走在大街行走在胡同,无一刻不是低头看路,从不抬头看人。宋老师那时说,赵叔黎这人是有野心的,不信你们瞧他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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