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里鸢(二) (第1/3页)
镜里鸢(二)
银瓶直勾勾看着眼前的人,像是吓得怔了,雪白的脸烧出烟霞粉。裴容廷趁她怔忪,夺过花瓶交给丫头,揽着腰将她抱下了漆柜。 滚烫的面颊贴在他温凉的胸前,挺刮的熟罗上带着熟悉的清冽气息,银瓶头痛欲裂,一会冷一会热,满脸泪痕风干了,绷得皮肤紧涩。裴容廷把她抱到床上,她抓着他不肯撒手,看了看他的脸,又回头望了望上吊的汗巾,恍惚而小心地问:容容郎?我、我也死了么? 裴容廷不明所以,才蹙了蹙眉,银瓶脸上却已经掀起了狂喜的神色。她咬着纤细的指尖,极力地忍住哭泣,泪珠却还是滚了一脸。 是了,是了,一定是我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会见到你呢!容郎,你在等我么?她凑近了,双手环住了裴容廷的颈子,含着颤抖的微笑,几乎虔诚地描绘着他的眉眼轮廓,终于撑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在他的颈窝大哭。 她的皮肤滚烫,热气扑面而来,裴容廷的胸膛和眼光在跳动的烛光里震了一震。 方才的温柔只是为了哄她,裴容廷已经收敛,恢复了冷然的神色。他本早已打定了主意,多痛也不能再在她面前流露,可是她的泪水这样多,这样突如其来,声声撞在他的心坎上。 心脏像被人紧紧攥着,他垂下眼睛,还是用一只手揽住了银瓶的肩膀,低声道:好了,不要说胡话了。 银瓶已经又哭起来,容郎,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但是前头的话是我骗你,没有一句话一个字是我的真心。五百多个日夜,我没有一日不想你,容郎,但是我也没有法子呀,我的爹爹娘娘,我的哥哥,还有妈妈,他们都是枉死的鬼魂,要等我替他们伸了冤报了仇,他们才能托生呀 她哭得嗓子都哑了,这样的嚎啕,到最后已经听不出眼泪,只是撕心裂肺的宣泄,孟姜女哭长城般将裴容廷心中所有的防御击溃。而他甚至没听完她说了什么,就全然原谅了过往的一切,他曾经的恨,曾经的痛,已经记不得了,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哀愁她流了这许多眼泪,一贯世界,都是她的眼泪。 银瓶抓紧了他的衣裳,攥过来揉过去,蹭得一塌糊涂:容郎,我不承望你原谅我,但既在黄泉路上遇上你,有些话我就不能带着投胎去了和李延琮,我也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不想再做你的拖累,你明明那么好当着天地鬼神,我若说谎,叫我天诛地灭,万劫不复人身,你再不信,现在就剖开我的心肝看看 裴容廷听她越说越离谱,忙叫人熬安神药来。碰了碰她的脸颊,见愈发烫得吓人,便拽过被子来裹住了她,打发人去找郎中。 参汤效力渐弱,银瓶也没了力气,倚在他怀里任他摆布,只是抽噎着。 药端来了,深茶色的汤盛在白瓷盏里。 裴容廷接过来,轻轻吹了吹,眼底柔得像月下春江,哄孩子似的道:好婉婉,把它吃了,我来喂你,好么。 银瓶看了一眼,变了脸色:这是孟婆汤么? 裴容廷不可思议地怔了一怔,哭笑不得,别胡思乱想,这是安神的汤药,吃了它安稳睡一觉,我明日再来看你。听话。 银瓶眼中又有水满湘江的趋势,挣脱出他的怀抱,跪坐在他对面,手捧着脸呜咽:我不吃我不吃!我不要忘了容郎她的手徐徐滑下来,露出红肿的月眼,眼中低微的哀求也像月色一样惘然,容郎,你吃了它罢。下辈子你忘了我,可是我还记得你,换我日日夜夜,寻你不得 胡说!裴容廷几乎是下意识地打断了她,话已出口,才发觉自己竟也跌入了这异想天开的幻境。他自嘲地叹了口气,又好言好语哄了两回,见她仍不依不饶,无奈扳起脸来,冷淡道,你若不吃,我现在就要走了。 作势便要起身。银瓶慌了神,忙拽住他的袖子,仰脸可怜巴巴地仰面望着他。 僵持了半日,还是银瓶溃败下来,老老实实被他喂着,一口一口吃掉了安神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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