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惘然(四) (第2/2页)
的无力感,生生欲把人撕碎吞噬,天地之间,惟余莽莽,无有所系,爱恨都失去了依托,随着那个人的离开,变得空泛又凄凉。 从这一刻起,活着是责任,是坚持,是孤独,是所有人的期望,却再也不是发自心底的快乐。他苦笑,僵硬的嘴角却扯不出一丝笑意,又是一阵狂风掠过,卷起雪花模糊了视线,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吹得脸生疼,脸上冰冰的湿意迅速被风干,心如同冰原上干裂的冻土,支离破碎。 不是说好了要用一生来回答吗?可这一生却如此匆匆,快到他来不及说不可以,快到他还没有准备好。而她却言出必行,走在了他前面,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情。 他握紧手中的丝帕,里面的琥珀珠子硌得手心生疼。她无情吗?还是自己太多情?相守这些年,总觉得还不够多,还不够久,永远到底有多远? 许是自己太贪心,他想起了昭瑜,想起了永琰永璘,这些年她给他的真的不够多吗?如今她走了,留下与自己的血脉,陪着他,承欢膝下,共享天伦,难道这不是最深沉的爱,最真切的长长久久吗? 欣慰之余,他又摇摇头:她有永璐,昭华,小十六,留给他昭瑜,永琰和永璘,这丫头还是这样,哪怕临到终了,总是半点亏也不吃。 他闭上眼,仿佛看到她一脸狡黠得意,歪着头眨着眼注视他的模样。 罢了罢了,让了她一辈子,宠了她一辈子,最后也都依她,他们在各自的世界里,守护着孩子们,她到底有多爱他,等到了那一天,他亲自过去问她便是,不急。 外面风雪渐息,他长叹一口气,只听手中咔嚓一声,那微弱的声响在昏暗寂静的午后格外明显,他摊平掌心,拨开丝帕,只见里面的琥珀珠子碎成两半。 这些天积攒的痛楚瞬间爆发,他的泪再也止不住,潸然落在绣着栀子和玉兰的丝帕上,断裂的琥珀珠子染了泪水,愈加莹润透明,仿佛天上最亮的星落入掌心,光闪璀璨,熠熠生辉。 三生石,彼岸花,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今天是她的头七,想必此刻已是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无论前世今生她是否都已遗忘,可此时此刻,她与永璐,应该是终于相见了。 他轻合双眼,任泪水混着雪水肆意奔流,魏璎珞,在那个世界里,朕的生杀予夺大权已全然失效,你终于自由了。 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不受后有。 今生今世,我们不会再见面,也不会再分开。穿过岁月的尽头,终于换你来等着朕了。 殿外飞雪初霁,阳光似洗,自厚厚的云层渗透出来,一扫阴霾。他的心刚刚随着飘扬的雪,轻轻飞起又慢慢落下,尘埃既定,一片清明。 帝国责任,余生之重,是将你我二人的血脉培养成出色的继承人。这既不冰冷,也不绝望,就让永琰陪着朕,直到生之彼岸,与你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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