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 (第1/3页)
破城
围城三月,弹尽粮绝。 夕阳正好,砖红色的城墙上爬满青苔,绿得发紫。 父亲。白游登上烽火台,看着父亲沉默的背影,还是开口提醒他,该用饭了。白峰只缓缓地点了点头,枯黄的发尾扫过墨黑的铠甲,无力又脆弱。 白游深吸一口气,舒缓酸涩的胸腔。走到父亲的身旁,才低声说:今晚是李将军亲自下厨。 是么,子昂。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来,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侧过头看向白游:说起子昂的厨艺,他 下一秒,白游愣愣地看着父亲脸上的笑意像风吹沙石般消散。他恍然大悟般地失语,再开口声音已带上难忍的哽咽:阿游 父亲浑厚的嗓音,此刻却脆弱如幼童,一下便让白游红了眼眶,泪水再也抑制不住。 白峰默默伸手帮她擦泪,粗糙的手指刮的白游脸疼。他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从小便扮作男子,跟着自己驻守边疆。这几个月无食无休,瘦的脸色青白。却依然腰杆笔直如一支青竹,银甲披身,高挑又稍显单薄,十多年来也是赫赫有名的白小将军,如今二十有六,却只能陪着没用的父亲等死。 他颓然地放下手,避开白游的视线,一直挺拔的背脊疲惫地靠在墙边,血色夕阳沉浸在眼底,他宛若叹息:阿游,这是场必败的仗。 父亲。 而我只能带着你们去送死 父亲!这不是父亲的错,如果不是君上昏庸白游近乎咬牙切齿。 阿游!白峰打断她的话。只握住她攥紧的拳头,摇摇头:事到如今 白游见他有话要说,便没有再吭声。 事到如今,我才明白自己的天真。不善交际又易得罪他人,而我一直以耿直忠义自负,却没有担起做将领的责任,我自以为一人做事一人当,却牵连部下陪我一同丧命。他急喘一口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官场又哪里逃得掉。如今在这战场,连真正的敌人是谁都一无所知。 如此颓唐的父亲,还是白游第一次见。意气风发,开怀大笑的父亲在这三个月内仿佛已在记忆里消磨殆尽,不知在这绝境,原本骄傲自负的父亲多少次自我责备,自我折磨。而在这关头,能听这些掏心之言的又只有自己一人。 两万人对十万人,不仅仅是数量上的差距,三月围困,城内兵将已战意全无。面对梁国铁蹄毫无抵抗之力,他们意在羞辱,不在城池。这芳洲城本是边境小城,荒凉干涸,并无夺取的价值。不知是哪位上位者与梁国的交易。兵败,父亲必死无疑。投降则作为叛国者也难逃一死,不如说更是名正言顺。 这是无解的局。 白游感到深深的疲惫,往日少年意气拼死搏杀枉为笑谈,保家卫国多年,不过落得如此境地,三月蹉跎,白游已了无生意。只握住父亲的手掌:父亲,先用饭吧。 白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去吧。 白游沐浴着如火夕阳,缓步走下烽火台,却见拐角处一截青色衣袖。 文亭,怎在此处。 青衣人转过身来,望进她眼里,对她安抚一笑。 白游苦笑一声:你听见了。 谢文亭一路默默陪着她走进营帐,一如既往地看着她挺拔的背影,暗红色披风在她身后随着脚步轻轻摇摆,银色的铠甲由他日日为她擦拭,勉强保持着光泽,黑色的内领也已经洗的有些泛白,到底还是瘦了。 白游忽然转过头来,谢文亭看见她干燥无血色的唇,心里一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 进来吧。白游拉开门帘。 放下门帘,白游才颓然坐下。她无力地捂住脸,咬着嘴唇压抑心中翻涌的情绪。 谢文亭倒了一杯水,坐到她身边:喝点水吧。 我是不是很没用。她虽然这么说,却并不是需要他的安慰。她接过水,垂眼看着杯中的倒影。 我们快到极限了,不出意外的话,不是今晚就是明天。她的声音冷酷近乎残忍。事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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