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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到最后五六年都再没发作过。可之后有一次不知为何又犯病了。这一下前功尽弃,后来再怎么调养都没什么成效,那头风病断断续续总会发作。头吹冷风、休息不好,或者换季时冷热失调,都可能引得他头痛欲裂。 内间很静,香炉里放着安神的香料。付良沉睡得却并不好,面色惨白,眉头紧蹙,额头上浸出细密的汗珠,嘴时张时闭,好像在喊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谢轻裘一见他这样,气得直发慌,恨不得冲出去把那群伺候的人都给骂一顿,拿鞭子狠狠抽一抽——都是怎么照顾人的!可转念才想起,付良沉生病时一贯不喜欢有人在周围,从前也只肯叫他一人照顾。想到这里,谢轻裘冷笑起来,眼眶却不自觉变得通红。他咬紧牙关,强行压住心头酸涩,掏出手帕擦拭付良沉额角的汗珠。心思纷乱,居然有一丝叫自己都不愿细想的庆幸:这事他以前做过很多次,虽太久没做,好在也没有生疏。 付良沉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长街上,街道两边全是花灯焰火,金碧相射,辉光璀璨,茶楼酒肆外彩灯高悬,沿街锣鼓声声,人潮汹涌,热闹极了。 他突然看见自己跟谢轻裘并肩走在街上,御街廊下各种奇能异术、歌舞杂戏,谢轻裘看得目不转睛,扯住他的衣袖说了句什么,见他没反应,脸一沉,很不高兴地道:“付良沉!你在干什么!” 他看见自己眨了眨眼,含笑哄道:“我啊,我在想我的心上人。” 谢轻裘一听,愣了一下,脸往旁边一扭,不叫他看见自己翘起的嘴角,含糊地“哼”了一声。 自己却故意去捏他的手,柔声道:“那轻裘呢,在干什么?” 谢轻裘费力地压下脸上的笑,这才把脸正过来,一板正经地道:“我在被我的心上人想。”他说完,耳根发红,头半歪着,手伸过去,轻轻勾住自己的小指。 周遭的场景骤然变换,两个侍卫的尸体横在脚边,一根箭破空而来,箭锋寒光凛凛,他突然感到有人扑上来一把推开他,随即听到一声撕裂血肉的闷响。身上没有疼痛,心却骤然慌乱,谢轻裘慢慢倒在面前,一根羽箭穿透他的胳膊。 周围声音忽远忽近,杂乱极了。场景又变,换在东宫他的寝居。一盆一盆漆黑的血水被端出去,医师黑压压跪了一地。谢寻满脸焦色,不住地叹气。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十分清晰,一字一字,慢慢地道:“箭上的毒,是万骨砂?”语调无波无澜,可话音刚落,多年不犯的头风忽然发作,像是一道鞭子抽进脑袋搅出脑髓,极尽痛苦。他整张脸变成森然的白色,轻轻握住谢轻裘垂落的、没有知觉的手。 场景再变。空旷的灵堂内只有他一人。棺椁旁白烛明火,微微晃动。 谢轻裘死了。 火盆在面前,头一夜纸钱不能断,他不知道已经烧了多少。恍惚间,看见一个少年走来,影影绰绰,直到立在他面前才看清。形貌昳丽,眉眼灼灼,轻声细语地道:“付良沉,我不要你了。” 火顺着纸钱舔烧上来,烫到手指,他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那少年俯下身,鬓边黑发落进火盆,化成一缕青烟。他的凤眼映着火光,认真地重复道:“付良沉,我不要你了。”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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