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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有一幅电子打印的风景油画——月光照着浩渺的湖,含混着一丝缥缈的幽蓝——这是中考结束时,家人带他去临杭游玩顺手买的,作为考上一所不错的高中的奖励。电视对面麻布灰的沙发散发着老旧的气息,连带着黑色漆光的茶几都是六七年前的旧物,哪怕夫妻二人分居许久,依旧保持这种布局直到现在。 不算太寒酸,也不算多阔气。 乏味,非常的乏味。 江鹤轩面无表情地从母亲手里强行抽过手机,另一侧的父亲窝在沙发,闷声不响地抽一包苏烟。漆光的茶几上拜访的玻璃器皿熠熠生辉,冰冷虚伪又客套。 “别再拿我手机。”他说。 江母浑身一哆嗦,扯着嗓子喊:“行!你矫情,你天真,你以为自己最对!好、好、好!你最对!等你老了你就知道妈妈才是对的!我是为你好!” 江鹤轩懒得再回应。 “不让你跟她在一起你不听,她是什么人家出身?那是正经人家吗?……这便算了,儿子长大,当娘的管不了!出国呢?怎么都不和我商量商量。” “我二十四了,”他说着,低头看手机。 辛桐发来一条消息:还好吗? 还好,他回。 哭啼,吵闹,咒骂……其实并不好,可习惯了,不好也成了还好。 “二十四?二十四就什么都懂了?要走就滚得远远的,一辈子别回来!将来后悔了都别回来哭!”当母亲的扔出这么一句狠话。她仿佛在威胁一个七八岁的幼童,说要将亲生骨肉扔出家门,让他被人贩子带走……江鹤轩听了只想笑。 威胁的棒子和该死的糖,最成功的驯化、最失败的教育。 父亲还是在抽烟……他这烟怎么抽了七八年还没抽完? 江鹤轩拿上户口本,开门下楼,懒得管母亲是哭哭啼啼还是歇斯底里。 江父重重叹了口气,烟头在烟灰缸里一按,起身去找儿子。 在楼梯口,他拦住儿子,说:“你也知道自己二十四了,懂点事吧,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怎么,我当了你们二十四年的乖孩子,还不够吗?”江鹤轩清清淡淡地告诉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还有,不是我让谁不舒服,是生活本来就很不舒服……别扒拉着那点体面了,搞得你有什么体面一样的。”他说完,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容。 一个人生唯一的高潮点是站在浴室自慰射精的刹那的男人,跟他谈体面……能有什么体面?菜市场买两斤五花肉的体面,还是带一只烧鸭回来的体面?更别说他现在连在卧室里撸管的荷尔蒙都快消失无踪了。 这个父亲当得如此尴尬,唯一的尊严也不过是直起腰在外人面前喊一句:“我是你爸爸!” 江父脖子一缩,“其实爸爸蛮为你骄傲的,你从小到大也没让我费神——” “不是我没让你费神,是我妈把费神的事全揽了。”江鹤轩打断他。“是,我妈是管得太多,那你呢?……她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心里不清楚?在她堕掉我之前那几个女孩儿的时候,你干嘛不拦?在她因为生不出儿子被爷爷挤兑的时候,您又在哪儿抽烟呢?” 他缓了口气,冷笑着说:“爸,我宁可不被我妈生出来,也希望你在她堕胎的时候,吭一下声……你吭一下声,大家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江鹤轩说完,嗓子眼苦的心慌。 他小时候读哪吒闹海,拔剑自刎,只觉不值。 如今才知道,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甚是英勇。 生养之恩,以死想报,已是一个华夏男儿所能做到的极致叛逆了。 江父在楼梯口傻站不知多久,佝偻着肩,哆哆嗦嗦地拿还带着廉价烟的手指从怀里掏出磨皮的黑色皮夹。 “读书这件事,我也不是说没用,多读点有用的。”他说着,把皮夹子里能拿的钱,尽数拿了出来,不管不顾地塞进儿子的挎包。“过几天爸爸再给你往卡里打点……到了国外,该省的省,该花的花。” 江鹤轩不语。 他在这一瞬似乎回到十几年前,父亲嚷嚷着“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是为你好!”而他以同样的嗓门喊回去:“你怎么就不知道我压根不需要你们为我好!”在争吵完,父亲还是会给儿子带瓶冰可乐,就仿佛母亲将他关在房间里学习,结束后又会叫他去吃饭,烧他喜欢的饭菜。 江鹤轩与辛桐,辛桐与刘佩佩,江鹤轩与父母,程易修与傅云洲……皆是如此。 或者说,在这片广袤土地上维系亲密关系的你与我,一代复一代,从未改变。 他倒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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