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二) (第4/4页)
的小孩吗?我真是不能理解有钱人的想法。 可这挡不住小变态心情好,他心情一好,破天荒地竟然要教我学写字。 吩咐人拿来笔墨,把纸张铺开,他坐在桌边,执着笔问:“想学什么?” 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他修长的手指上,那是属于男人的手,骨节分明、纤细不失有力。 不知何时,我的主子已经不是少年了,他长成了一个纯粹的男人,虽然现在看来还带着些少年气,像是窗外秀气的小树苗,但我知道这棵树苗已经足够坚强,经得起风吹雨打,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我默了会儿,说:“奴婢想学自己的名字。” 他嗯了一声,提起笔,洋洋洒洒就写了三个字。 然后把笔一丢,懒懒地看着我,一脸等夸的模样。 我低头去看,果真好字,只是…… 我指着那上头的字,认真地说:“公子,不对吧。” 他问:“哪里不对?” 我掰着手指头,“奴婢叫孟里,两个字。公子写的是三个字,不是奴婢的名字。” 他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我,“我什么时候说我写的是你的名字了?” 我:“……” 他指着纸钱,一字一顿道:“季、之、远。” 我傻了,“谁啊?” 他的眼神瞬间从看白痴变成看傻子,没好气道:“我。” …… 对不住公子,我伺候您多年,今个儿才知道您全名原来叫这个。 怪好听的。 小变态理直气壮地说:“主子的名字都不会写,还想学自己的?你想的倒挺美。” 我嗷一声,把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了。 小变态大发慈悲,把一叠纸都送给了我,嘱咐我好好学。 我晃了晃纸,问:“二公子,之远是什么意思?” 小变态坐在轮椅上没有动,手指点着把手,淡淡地笑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我爹给我取的。” 我说:“那大公子叫季之近吗?” 小变态笑得更开,道:“他叫季之初,也是爹取的。” 这一笑,把我看呆了。 他难得有笑得这么真心实意的时候,连说话都带了些温柔平静。我觉得我真是被他虐待惯了,要是搁三公子那儿,我都不觉得有什么。 可小变态是谁呀,平时说话总是三分真七分假,就连笑,也假得要死。 他这么真真切切地冲我笑,我这颗心竟然扑通扑通就漏了两下,然后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完了。 我想,我完了。 * 写字的事情又过了小半年,我总算把三个字给捋明白了,也总算发现了不对劲。 松柏大哥回来了,但他少了一条手臂,左边袖子空荡荡的,只余了一只右手。 可那只右手,挥刀的时候依然狠绝,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似乎没什么变化,一定要说的话,就是话比以前更少了。 因为之前松柏大哥说的话,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搭理他,现在好了,我想搭理他,人家不乐意搭理我了。 不过我俩平时也都不怎么讲话,所以这种单方面的不搭理根本没被多少人发现,我也就没在意。 可是小变态居然神奇地发觉了。 他这些年养得挺好,虽然离不开轮椅,但坚持每日锻炼,身子也不算瘦弱。脊背长得开阔了,人也抽条了,面色白白胖胖,真是越发像只小白馒头。 这天我照旧给他倒白水,他本来是坐在桌边誊着兵器谱的,不知何时抬起头,状似无意地问我:“你这几天怎么不和闵钰说话了?” 我呆呆地抬头:“闵钰是谁?” 他说:“之前我让他杀你那个。” 原来松柏大哥的原名叫闵钰。 我低下头想了想,到底还是存了些情谊,便含糊其辞过去:“他说错了话惹我不开心,我不想理他。” “哦?”小变态放下笔,整个人似笑非笑的,他看着我,说:“你觉得他说错了?所以你认为我没病?” 我手一抖,白水哗啦啦流了满桌子。 小变态转着轮椅过来,手里还拿着刚才誊的谱纸,来到桌边,轻轻地覆盖在了大片水液上。 白水很快浸透了纸张,这纸贵,我心疼得不得了,当下就露出不舍的表情。 “舍不得?”他侧头看我,笑出了声,指尖点在湿纸上,道:“画错了,这便是张废纸。既是废纸,便已无用,无用的东西,拿来擦桌子不可惜。” 他笑着笑着,随手转了下轮椅,面对着我,微微仰头,脸色冷下去:“所以不管是这纸还是这人,轻易都不要做错事、说错话,否则成了废物,下场可就不是被擦擦桌子这么简单。” 我没来由地觉得阵阵阴冷,但他仍同我对峙着,只是笑意到不了眼底。 他长了一张这么可爱的娃娃脸,神情这么轻描淡写,但说话时依然掩盖不了的狠。 “孟里,你该回答我了。”他笑吟吟的,“你觉得我有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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