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 (第6/13页)
“你见个屁,找我什么事儿?” “哦,我不想减肥了,你觉得怎么样?” 彭松气得脸都白了,“很好,很不错,你就适合当一头猪。没事了吧?再见吧!不一辈子你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滚滚滚……” 咣当,他把门关上了,我那句贴心的关怀还没说出口。 出门楼道,风一吹,吹得我好寂寞啊。我不减肥了,这么大的消息都没人分享。 我大喊,妈呀,气死了。对,妈,我还有个妈。 〔四〕 爸晚上出车了,妈一人在家找东西呢,一屋子残垣断壁,见我回来了,让我帮她找工作证。我翻了半天,忍不住抱怨,“妈您卖什么公交票啊,你适合当女特务,你要藏起情报,谁都找不着,包括自己。” 好多史前文明的东西都翻到了,我小时候的作业本、香港回归那年的文化衫、姥姥的顶针、妈获过的“北京市三八红旗手”证书、爷爷油印的福氏家谱…… 我赞,真棒,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妈从衣柜后面掏出一牛皮纸袋,我凑过来,“赶紧拆开,万一是新中国成立前我们老福家的房契,那可值钱啦!” 一打开,一红色丝绒的册子,妈笑了。 “这什么呀?” “相册啊。” 一翻开,是一胖得找不着眼睛的婴儿,也是就鄙人我。 妈开始说前尘往事。我出生时,十斤三两,当年是北京市第二胖的新生儿,大夫说生这孩子跟生哪吒一样,没准将来是个大人物呢。 我摇摇头,“谁要当大人物,出人头地太辛苦了,不划算。” “你就不想扬眉吐气啊?” “太吃苦了,讨厌我的人,我再努力也不会对我刮目相看。喜欢我的人,我再好吃懒做也会爱我。”我靠了靠妈的肩膀,朝她挤了挤眼睛。 妈弹一下我的脑门,“你就没出息吧。” 我笑了笑,几个小时前,我还是个有出息的女子呢,为了减肥肝肠寸断,这么快我就恢复本性了。我叹口气,随手一翻相册,一张美女的照片,巴掌小脸,秀丽着呢。 妈用手摸了摸照片,摸金子似的。 我问:“这谁啊?” 妈说:“我啊。” 我笑,“甭逗了!人家长这样!” 再翻这相册,后半本都是这女人的照片,翻到最后,我吓了一跳。我看到一个胖子,跟这女人的合影。这胖子太好认了,爸年轻的时候,就是头发比现在多点。我看了看妈,又看了看照片,终于在那女人的眉眼里,发现了妈的痕迹。以前我老说自己胖若两人,但妈这才叫胖若两人。 我大叫:“妈啊!您是被核辐射了吗?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 妈顺手给我一巴掌,附赠了一句文艺腔,“谁把我变成这样?岁月啊!” 姥姥在世的时候,曾怨恨地说,我妈结婚前可瘦可美了,自从跟了我爸才越来越胖的。我一直不信。我姥姥的体型像石景山,大姨小姨的体型像西山香山。我妈?庐山,横看成岭侧成峰。 我仔细端详照片,“长得像巩俐,还是瘦一点的巩俐。” 妈翻白眼,“我好看那会儿,还没巩俐什么事儿呢。”说起过去的光辉岁月,妈脸上放着光,“我十八岁那年,走路下巴都不朝地……” “您倒立着走是吗?”我打岔。 妈抬头,脖子伸长,像只笨天鹅,“我天天这么扬着脸走。” “哟,这么找打呐?” “那是!人人都以为我是学舞蹈的,那年我们公交系统文艺汇演,我,独舞!独舞你知道什么概念吗?今年春晚独唱的那谁,现在有名吧,当年也就是挤在合唱队里,合照都看不清整脸。我呢,一个人跳舞的照片登在《北京晚报》上,这么大个儿!”妈用手比量一下。 “原来我妈是当年的网红啊,失敬失敬,追您的男的得从动物园排到八宝山了吧?” “数量算什么,关键是质量高!电影制片厂的帅小伙,军队大院的二代,还有几个在广州倒腾衣服发家的万元户呢!” “那您眼光可不怎么样,怎么落我爸手里了呢?” “你爸胆儿大啊,其他人追我,都来文的,看个电影,送个手绢,写个情书——十个有八个都抄汪国真,你爸呢,直接来武的,我在台上跳舞谢幕呢,他上来送花,强吻了我。” 我来兴趣了,“看不出来啊,我爸当年这么热情呢。” “热情?那可不是热情,那是不要命!20世纪80年代,拉个手都算是订终身了,他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亲公交一枝花!这不耍流氓吗?台下一群我的粉丝立即把他扭送派出所,结果我就美人救英雄了——虽然你爸撑死算是个狗熊。可我一看那阵仗,闹大了得枪毙,觉得还是放你爸一马吧。我跟警察说我俩处朋友呢,闹别扭,他想跟我和好,都是误会。” 我内心一阵遗憾,“啊?您就这么把自己交出去啦?” “怎么可能!我把他捞出来了,他欠我一人情,我凭什么跟他好啊!” “可您最后还不是嫁了嘛!”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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