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知了 (第4/4页)
做了防范,让雷刚从人变鬼,隐没他的鬼名作为保护。 公子这么想着。 但是,他很快又变得不能肯定。 虽然见过姑娘如何对待雷刚,深深的在乎,看似深情,却只有她知道是不是真心真意。毕竟连神族都不知道她情意的真假。 这一点,不需要问蝉精,公子也晓得不会有答案。 他没有怒,更没有半点沮丧,笑意仍在。 至少现在已经确定雷刚会是个关键。不论她是真情还是假意,雷刚都会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有了这个弱点,她即使是神族,也未必立于不败之地。 窗外,秋意褪尽。 冬天来了。 蝉精深吸一口气,怀抱无比兴奋,感受着从未体验的凛冽气息。什么时候才会 下雪?雪是什么温度?摸起来是什么触感?吃起来会是什么滋味?他全都迫不及待想知道。 他站在窗口,挺起胸膛。 倏地,某种东西从体内冲撞、穿透他的皮肤疾飞离去。速度太快,他只隐约看见一抹残余的碎红。 禅精艰困的伸出手,想要挽回离去的神血,却在下一阵冬风吹起前就僵着身躯,维持最后的姿态死去。 世上注定了蝉不知雪,任何一只都无法违逆。 公子站起身来,望着神血离去的方向,也是木府的方向。姑娘察觉他的出现了,时间虽短,但已经足够让他问出几个跟她密切有关的问题。 白袖扬起,他嘴角含笑,身躯如燃烧的蜡烛般融化,流进厢房的阴影处,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他得到重要讯息了。 厢房里头,久久无声。 店小二耐心的等啊等,从满腔期待等到惴惴不安。 他先用一只耳朵,忐忑的贴在门上偷听,始终听不见动静。眼看客人来了又走,不论是其他厢房,或是开放的桌台,都换过好几次客人了,就是里头那个说要给他小费的贵客还没有喊结账。 这、这、这该不会有啥差错吧? 他把整个人贴上去,像壁虎般贴着门,力道还不敢太大,就怕把门碰开了。 砰!一颗爆栗用力砸在他脑袋上。 “唉啊!”他惨叫一声,脚步颠了颠,身子摇摇欲坠。 掌柜站在后头,气呼呼的骂着: “你这小子,整晚都看不见踪影,喊也喊不来。店里忙得快翻天,谁都累得快趴下了,只有你一个人偷懒,躲在这里不做事。这回我非扣你冥饷不可!” 店小二心里发急,颠得更厉害。 “不、不——” 字未成句,他已经控制不住,重重撞开雕刻花鸟的木门,倒进大半晚都没开的厢房。 “掌柜的,我没偷懒,是有个贵客在这里,我得伺候着。” 他大声辩解,慌忙站起来,想要向客人赔不是,转身却惊见杯盘狼藉,好酒好菜都洒了,瓷器也碎裂,桌子更是翻在墙边。 至于贵客,则是面朝下,半个身子挂在窗口。 “这是怎么回事?”掌柜焦急的问。 糟糕,该不是出人命了吧? 店小二冲到窗边,把财神爷抱回来,脸色发白的伸手探了探鼻息,急得头上冒汗,大声喊着: “掌柜,快快快,去请大夫来啊,客人没气了!” 呜呜呜,他的小费啊,这下子没着落了。 掌柜却没有离开,反倒走过来,仔细看了看死者。一看那长相,他的眼泪差点也流下来,伸手又朝店小二后脑狠狠连打好几下。 “请什么大夫啊,我这顿赔得还不够吗?” 他在厢房里团团转,从洒落满地的残羹散酒辨认。 “唉啊啊,我上好的五十年竹叶青!还有这灵芝炖鸡、这馎龙鱼、这蟹黄汤包、这藕心镶肉、这——还有我的瓷器啊!瓷器啊!”他握拳哭喊。 店小二看不下去,忍不住说道: “掌柜,人命要紧,您还顾什么酒菜?” “什么人命?”掌柜火了。 “就地上这客人啊!”“这根本不是客人。” 掌柜按着店小二的头,逼着去看死者的脸: “认不认得这长相?我不是早就要你们给我记得这张脸的吗?” 店小二这才细看: “好像,有点眼熟。” “当然眼熟,我还让人画起来,就贴在柜台后头!” 他怒气充脑,两眼昏花: “这是蝉精啊,到秋季临死前,就到处骗吃骗喝,吃完就死,白吃白喝还要店家帮着收尸。” “啊?” 店小二惊觉被骗,却已经太迟。 “既然是你带进来的,尸首就给我从后门抬出去。”掌柜连连叹气,整晚赚来的利润都抵不过这顿白食啊“还有,损失都从你月薪里扣!” “掌柜——” “还敢回嘴?” 店小二低下头去,缩着肩膀不敢再说。 “记得把这里清理干净,知不知道?” 店小二学夏季的蝉,小小声的哼了一句: “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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