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章跋扈 (第2/2页)
:“你不能从一个死人嘴里探听秘密,但你还能撬开他身边,所有可能知情人的嘴。至于如何撬开犯人的嘴,谢寺卿想必比本官在行,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而这样的契机……” 王瑀抬头攫住谢景熙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补充道:“正是本官能给谢寺卿的。” 持盏的手微滞,谢景熙对上王瑀的视线。 实则他说得没错。 不能从沉傅口中问到的消息,还可以从他身边那些关系紧密的“同党”身上搜集。而如今,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效仿韦正,先扣上罪名,然后刑讯。 谢景熙没什么表情,淡然开口道:“王仆射这是要下官当您手中的一把刀。” “话可不能这么说,”王瑀道:“谢寺卿乃朝廷重臣,效力皇上,与王某只是各取所需而已。”言讫,他又微笑着补充,“小女如今年方二八,钦慕谢寺卿已久,若是谢寺卿应了,退婚的事,大可交由王某料理。” 谢景熙不再说什么。 若是仅从利弊考虑,王瑀所言不失为当下最好的选择。 当年那件事,沉傅和王瑀同为朝中重臣,他只不过是把当初用在沉傅身上的算计,转而用到王瑀身上而已。至于姻亲,从来都只是他安抚和麻痹对方的一颗定心丸。 只是…… 谢景熙倏尔抬头,往围屏对面的女宾席望去。那一扇花鸟芙蓉的云纱绣屏隐隐绰绰,映出对面那个空荡荡的位置。 他觉出心里一丝没来由的空落,像十年前为了隐姓埋名,不得不弃掉原来的自己。谢景熙饮酒不语,上好的醽醁也品出些许苦涩。 “王、王仆射!王仆射!”一个小黄门着急忙慌地从围屏后面绕了进来,眼神瞟到一旁的谢景熙,话头便猛地收住了。 “怎么?”王瑀略有不耐地问,瞟了一眼旁边的谢景熙。 谢景熙自觉起身,避开了两人的谈话。然而行至围屏外,小黄门略微尖利的声音还是从身后传了过来。 “麟德殿偏殿,王寺丞和昭平郡主闹了龃龉,现下皇上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 麟德殿的偏殿里,王翟捂着自己刚被狠扇了一巴掌的脸,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的人。 沉朝颜一身绯红芙蓉纹齐胸儒裙,立于晦暗的烛火之下,笑得眉眼弯弯。 “王寺丞。” 她一字一句,吐字轻快,话语结束时尾音止不住地上扬,听起来便带了几分娇俏和灵动。 王翟心头一凛,背脊无端便爬上一阵森凉的寒意。 两人叁番五次地相遇,梁子可谓是越结越深。上次因着击鞠场马匹的事,他就莫名挨了霍起一顿拳头,难不成她今日还要为了个根本不甚相熟的温姝来找他麻烦么?! 本来就在女人面前被下了颜面,王翟越想越气,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翻涌起来,很快就让他头脑发热。他扭头,理直气壮地质问沉朝颜道:“你虽贵为郡主,但大庭广众之下侮辱朝廷命官,你可知该当何……” “啪!” 又是一巴掌落在王翟脸上,他当场便被扇蒙了。 云纱的大袖衫质地轻盈,甩人巴掌的时候腾空翻飞,像锦鲤在水中划开的一片尾鳍。 沉朝颜做出副认真思忖的模样,半晌才一脸无解地摇了摇头,道了句,“不知。” 王翟被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得差点一口没过去。偏生那人还巧笑着反问他,“那敢问王寺丞,可知这秽乱宫闱,又是个什么罪名?” 王翟被问得结舌。 然心念一动,他转头看向躲往角落的温家姐妹两人,笑着问到,“昭平郡主说我秽乱宫闱,你们来说说,本官方才是在做什么?” 平常的问句,语气却明晃晃都是威胁。 温二娘哭着要张嘴,却被温姝一把捂住了。她颤抖地搂住瑟缩不止的妹妹,半晌才艰难地转过头来,微红着眼眶对沉朝颜说了句,“对不起。”言讫扫了眼地上碎裂的酒盏,而后带着温二娘匆匆逃离了现场。 掀开的门扉被风带回来,重重地拍在旁边的门板上,发出空阔的一响。 沉朝颜怔忡片刻,但很快又明白过来。 温父已亡,温家上下如今唯一的依靠,便是温姝和王翟的这桩婚事。而温二娘又尚未到及笄,这件事若事闹大了,只怕对她将来的名声也是个影响…… 世道向来对女子残忍,以温姝现在的立场,她确实不敢得罪王翟。 行吧。 沉朝颜在心里叹气,反正闯祸惹事、跋扈撒泼的事,她一向都很擅长。 殿外响起窸窣的脚步,冷月从敞开的门扉扑进来,晃得地板上那一滩酒盏的碎渣格外扎眼。鬼使神差地,沉朝颜想起温姝离开前的那个眼神。 她行过去,拾起一片尚还残留酒液的碎瓷放在鼻下嗅了嗅——清淡的味道,带着点琥珀的异香。 可是有过上一次画舫的经验,加上温姝对香料的了解…… 思忖间,李冕已经被一群人簇拥着,行进了偏殿。 —————— 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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