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她对面的夙延川拿起一边的小小拂尘,耐心地把一条条的纸灰都扫到了一处,拂进了案下的小瓮里。
“夙延庚虽然没有脑子,但也不全是个傻子。”顾瑟微微皱起了眉,道:“他那个侧妃……怎么可能真的同颍川扯上什么关系?”
夙延川却静静的,收好了桌上的痕迹后,才握了握她的手,温声道:“瑟瑟是最聪慧不过的。只是何必为他伤神,倒教我牵挂。”
他说到一半,就停下了口。
女孩儿水似的目光已经望住了他。
夙延川与她对视片刻,抬手捏了捏她的面颊,道:“所以不必想了!”
“您也要小心才是。”顾瑟心里都要滴出水来,喃喃地道:“所以是有人断尾求生,而您顺水推舟。果然您也不会察觉不到里头的问题。”
“您正该打草惊蛇,把事情查个清清楚楚才好。”她望着夙延川,眼睫一眨,不知何时就滚下泪来,道:“我也不是那样憎恨秦王。您不必为了我,放着后头的人继续这样兴风作浪……”
“说什么傻话。”夙延川反而笑了起来,握着她的手拉着她起身,道:“他自寻死路,难道我要将棠棣之情加诸国法之上,对他网开一面?难道那些信不是他自己写的,那些人不是他自己联络的?他做错了事,信错了人,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话是这样说,可是天下为局,夙延庚也不过是盘中一颗棋子。
上一世的结局和这一世的种种在眼前交替浮现,顾瑟埋在夙延川怀中,不由得微微有些战栗。
夙延庚是一颗不受控的、疯狂的棋子。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庆和帝的亲儿,是圣上爱妃的独子。
皇帝不会轻易地放弃他。
所以夙延川顺水推舟,让皇帝以为他不是受人驱策的棋子,而是博弈天下的执棋人……
女孩儿伏在他胸前,夙延川很快就感觉到丝绵的衣料都湿透了。
她这样聪慧,这样无须言语、便能在蛛丝马迹之中察得他的心思,让他忍不住生出人生无憾的满足之意,甘之如饴地俯在她耳畔,低柔又耐心地安慰起来。
※
秦王的侧妃顾氏静静地坐在铜镜前,望着镜子里男人的身影。
夙延庚躺在她身后的长榻上,醉眼朦胧地看着她。
“您不能再喝了。”她终于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俯下了身,半是哄劝、半是强迫地拿走了他手中的酒杯,柔声道:“陛下心中还是有您的,就是正在气头上,也不过是谪您为庶人,等过一阵子陛下的气消了,自然仍旧能想起您的好。”
夙延庚醉醺醺地伸出手,想要把杯子再抢回来,但他手都有些发软,一时难以得手。
顾氏微微叹了口气,道:“何况您还有娘娘在宫中,何愁不能东山再起呢?”
“东山再起,呵呵。”夙延庚重复着她的话,冷笑了两声,一双眼盯住了她,问道:“你说真的?你当真觉得,我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那是自然。”顾氏笑容柔媚,她眉眼原本有些素淡,但这样笑起来,就显出些格外的瑰丽,做少女时纤细的身量,因为孕事的缘故,微微显出些丰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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