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柳暗残灯 (第3/3页)
炸毛,“你少自以为是。我不想画就是不想画,没有别的理由。” 其实很想画,只是找借口逃避的心情占了上风。吼出相反的话时小钟才意识到。 他耐着性子讨好媚笑,埋首吻她的指尖,黯淡的眼神却藏不住倦意,“为我再画一次吧。” 还是一样的话。既然劝过没用,又何必一说再说?如果作画的意义是为别人,那她更不想提笔了。往昔被辜负或背叛的种种还历历在目。约定了陪伴的人最后都离她而去,她还一个人傻乎乎等在原地。 小钟非但没领情,反而觉得他很烦,“别把我当傻子哄。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我不会为任何人画,别再说了。” 大钟也不客气,转身将她圈进角落,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照你这么说,因为别人放弃自己想做的事,不是一样愚蠢?” 她蓄了一股劲大声道:“我没有——” 他提前察觉到小钟要吵架,用吻封了唇,不让她再说一句。 气恼变成崩溃,她拼命反抗,扯住他的手臂,两个人纠缠着滚落到地上。她忍着痛从他身上爬起,抬头看见耀眼的灯光,忽然感到自己反抗他也毫无意义,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他会任由她欺负,但现实不会。 “不说这个了。” 大钟的不战而退并非谦让,更像是轻蔑于她,这反倒激发小钟恋战的心思。她当即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下打得很重,自己的手也失去知觉麻痛许久,她不敢想象大钟的感受。 他的脑袋侧敲到地板,头发凌乱得飞散,发丝的反光处不细看就像白发,似比平日更柔软。 小钟非但没有怜惜,反而从中感受到无法无天、暴戾的快意。掌控的感觉像吸毒一样让人上瘾。 终于,终于她可以将身上背负的一切通通发泄出去。 “所以呢?”大钟仍望着别处,冷冷问,“我要怎么做你才满意?” 另一只手垂在他的心窝,剧烈的跳动炽热,恍若再进一寸,就能将他的心脏握进手中。她用力抓下去,他仍是不为所动的姿态。 大钟就是这点最让她讨厌。高高在上,不把人放在眼里,对什么事都淡淡的,漠不关心。无论怎样激他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会将她当成无知小孩哄骗,一会又希望她足够成熟,能冷静独立地决定很多大事。哪怕在相识的过程中,他给了她很多意外的心动,讨厌也一直没有改变。 没法和解的。 小钟龇牙咧嘴。 “如果是住在一起让你不自在,那就分开住。我给你在学校附近找房子,钱的事不用担心。我会时常来看你。”大钟道。 这一天比想象中更快来了。既然想好体面周全的方式,也就是真心想赶她走。小钟也恨阴晴不定的自己,可情绪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怎么都拴不住。 他的话很明白,分开未尝不是一种对彼此都好的选择。但她的自尊心难以接受。被她一手搞砸的事情已经太多。如果连和他同居都做不到,她好像就真的一无是处了。 “不要……不要赶我走。我会……我会控制自己的脾气。” 小钟慌慌张张将他松开,佝偻着腰啜泣,渐渐萎在地上。 哭了一会,他便从后将她圈住,娴熟地擦眼泪,似她自己身上多长了两只手,并沙哑着劝道:“我只是看你这些天太累了。算了,也放心不下你一个人。” 小钟为自己还被爱着感到庆幸又罪恶。毫无疑问,这是她恶劣的地方,好像每次都要闹到事情弄坏,才能够检验他的真心,像“狼来了”的游戏。 还能奏效几次呢? 不管了。至少现在,她可以释怀那些不着边际的远虑,痛痛快快哭一场。 “你也太能忍了,憋这么久才哭出来。”他拍着她的肩道。 止住哭泣许久,堵塞的鼻子才重新闻到他身上的幽香。雨过天晴的感觉很安宁。她望着天花板自嘲道,“我怎么总在你面前哭?” “说明你还年轻,我是哭不动了。” 她听他的语声有些怪,反手搓他的脸,指尖却碰到似有若无的潮意。 “你哭了。” 他的呼吸声沉重,久无回应。 小钟没想到自己对他的影响竟会这么大,或许她坏掉的时候他也坏掉了。 “白痴。”她温柔又怜惜地骂,带着一点不想说话的嫌弃。 他侧头来咬她的唇,一回回都被躲开。她故意往他嘴边塞橘子嘲弄,却一不留神被捉住手腕,掀翻在地。 “干嘛?”大钟红着脸,眼眶湿润,又变成流泪猫猫的样子,想凶也凶不起来。 这模样教她怎么看怎么怪。 是不是有几分像自己?他以前应该不是这样。 小钟皱起眉又要恼。 他连忙拉回她的注意力,“是不是非要我说,乖乖做我的女人,你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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