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离 第515节 (第2/2页)
几个呼吸间,她便睡的熟。翌日晴好,早膳后,照例有人来报朝事,却道是“朝间只议了祭天,别的,都没了”。 薛凌本已不在意这些,由得他说什么,都笑笑称“知了”。那人又絮叨几句,她方知,离京两月,魏塱倒有一月半没开朝事。 东南战事不休,西北各自称反,确也没什么要议,挥退来人。薛暝上前道“香烛冥钱都备了,园中马车也有空余,随时去得”。 薛凌看过天光,兴致盎然喊“那走”。起身后又道:“顺路我想去佛殿看看,你我都穿素些。” 薛暝点头,瞧她今日原是底下丫鬟捡的衣裳,翠衫绛裙,大朵大朵的水莲花燃在身上,灿烂明媚。 薛凌换了套灰素袍子,作男子样挽了发髻,亲拎着一篮子冥物往壑园外,人上了马车忽地记起,离京时,那个车夫张二壮死在了路边,壑园里平白少个牵马的,回来居然没人问起。 她撩帘,缝隙里看今日赶马的是个花白胡子老头。老头好,活了一把年纪,总该知道啥叫不能自寻死路。 隐佛寺还如昨,正门走不得,车马行至后偏门,便要行路登阶上去,再过丛林方至后山荒野处。 两月不来,又是草茎乱横,夏日里,还吹开些不知名黄的白的野花,斜七竖八挡在道儿上。 薛暝拦住薛凌,自个儿走在前头,边走边将枝叶往两旁顺开。薛凌笑道:“我看别的坟头也月月日日没断过香火,那些人是从哪走的,天上飞的不成。” 薛暝随口:“多半是下人来往,且焚了就走,深一脚浅一脚踩过就算了,草长得快,拦路也正常。” 薛凌跟在后头扬了扬篮子,嘟哝声轻:“我也没说不正常啊。” 好不容易行至老李头坟前,坟头土地还算干净,想是隔三差五的就有火烧,草木都学乖了,避着这块地儿长。 薛凌放下东西,理了理衣衫,正经跪在地上,往篮子里寻了火折子出来,又拿香烛点燃,双手奉往碑前。 青烟缭绕往上,她叩了个首,笑道:“咱们真的要回去了。”又去拿黄纸引燃,喊:"对不住,我以前总想,你七老八十岁,死了是个喜丧。 那……那算不得,怎么也得是个寿终正寝是不是。" 篮中冥帛取尽,她对着一堆熊熊再叩首,道:“以后我就算了,你跟我回去吧,我去接丁叔,他跟你跟我,一起回去。” 算了算了,存善堂里老李头喊“算了”,她又不肯算了。 今日还不肯算了,说什么以后。 薛暝撇脸往一旁,来这么多回,他只见薛凌时有伤怀,不见她跪过,这会……不知如何是好。 火势渐微,薛凌起身如常,笑道:“好了,咱走吧,算卦的找的如何?” 薛暝侧身避开,让她行在前,说是“周遂在办此事,回去就该有消息了”。 薛凌拎了篮子,空荡荡晃悠了两下,道:“哎呀,忘了,我要去拜佛,咱们好歹是备俩果子,这空手怎么去。” 薛暝蹙眉,实没料到她真生了拜菩萨的心肠,一时为难,想说不然去哪找些。薛凌又随性道:“算了,算了,量来也不会怪罪。”说罢将篮子塞与薛暝自个儿走在了前头。 其语间豁然,分明,也没把菩萨放在心上。 乱象已久,京中虽然安乐,实则各处戒严,隐佛寺本就少人能进,又因年初祭天牵连到黄家案中,更是香火衰败。也就是多年风雨屹立,不然没准房顶都让魏塱掀了去。 薛凌近半年来过数回都只在后山荒地打转,现踩脚进了前院,见以前念经的和尚,敲钟的大师都不见了踪影,奇道:“怎么这也长草了。” 薛暝轻道:“或许是,来的人少了。” 薛凌转瞬想透其中缘由,却是朗声笑称:“好极了,看着碍眼。” 她对这地也熟,径直往文殊殿去。隐佛为大寺,四菩萨各有其居,与金刚天王齐列,佛在其中,同称大雄宝殿。 薛暝一路跟着,走到门口,见她顿脚,似犹豫了片刻才进屋。这里也冷清,不见信徒来拜,只有个年轻和尚坐在最角落里闭眼敲着木鱼。 薛凌行至蒲团前,仍没瞧着他睁眼,索性也就当这秃头不存在。她看座上文殊驾青狮,身紫金色,形如童子,五髻冠其项,而左手执莲,右手持剑。 果然是,和齐清霏拿的那把一模一样。 分明是些枯骨死草,朽木泥胎,怎么天下各处,都捏出同一个模子来? 薛凌抖了抖袖,将双手至胸前合十,薛暝只当她要拜佛求愿,却见薛凌又缓缓分开,掌向文殊,像在推开一扇无形的窗。 她将那些前尘旧恨尽数推到菩萨面前,恩怨在右不平意,疤痕在左难愈合,道:"伱看见了,看清楚,我只差一个。 你且让我看看,你那把剑,究竟能斩断什么东西?" ------------ 第1094章 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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