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第4/6页)
哥店一般都是晚上客人比较多,现在才中午,整家店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连店员都不见了,不必担心隔墙有耳。这样你还不放心,即使没半个客人音乐却吵死人,加上一百多台机子的音效,除非像我们坐得这么近否则根本听不见说话的内容。只是想教训小孩子何不约在咖啡厅?或者去你家、去办公室?用得着专程跑来这样吵死人的地方吗?老赵啊,傻子都看得出来你对这件事的认真不在我之下,所以别装了,也不必再继续试探我的诚意,还是快点讨论细节吧!」 赵盛的眼中迸出笑意,朝姜珮竖起大拇指。 「有意思。小宝你这女朋友可不简单哪!」 他当然知道她不简单,他多么希望姜珮能简单一点。 「小妞儿既然这么聪明,能不能猜到我接下来想问的问题───那个最重要的问题。」 姜珮也朝赵盛竖起了食指。 「一千万?」 「一亿。」 赵盛和赵宝家同时将眼睛睁到最大极限。这一对叔姪平时看起来不像,唯有惊讶到这种程度才看得出两人是近亲。姜珮接着说出绑架的对象,说出夏晓天爸爸的名字,赵盛才点头喃喃道: 「的确有这个价值。不过值钱的东西难度也高,你有甚么打算?」 姜珮的计画大致上是这样:由赵宝家约夏晓天出来见面,约在偏远的郊区以避开目击者,然后拿出预先掺了安眠药的饮料。等夏晓天昏睡时,赵家叔侄就将人搬到赵盛准备的赃车上,载到阳明山上的一间别墅囚禁。那别墅的主人是个投资失败的商人,欠下一屁股债躲到国外去了;别墅远离主要干道,独户独院最适合用来囚禁肉票。 接下来赵家叔姪轮流上山看守肉票,姜珮负责打电话联络夏家,安排取赎事宜。收赎金是绑架行动最重要的关键,因为那是绑匪与家属和警察唯一的接触点,一旦在收钱时被警察盯上就很难逃脱了。即使能够不露面取得赎款,警方也可能事先在钞票中夹藏微型追踪器,跟着信号一路追踪到绑匪的巢穴,到时就功亏一簣了。 「不一定会报警吧?宝贝儿子掐在别人手里应该不敢轻举妄动。」赵盛说。 「我不喜欢赌博,更不会把自己的安危押在别人的亲情上。必须以『家属会报警』为前提拟订计画才行。」 姜珮的主意是「火车丢包法」──要求家属拎着钱袋,搭上绑匪指定班次的火车从台北出发前往高雄。上车后必须沿途注意铁道旁是否有人挥舞「丹麦国旗」,一旦看到有人挥旗就立刻将钱丢下火车。这一招最妙的地方在于即使火车上有警察盯梢也无法立刻停车抓人,绑匪可以选择任何地点挥旗,难以事先猜测。最好选铁道附近有公路的地点,收了钱就能立刻开车逃逸无踪。 「要是警察开汽车跟踪火车呢?」 「不可能,」姜珮似乎有点不耐烦,「第一是跟不上,你知道火车跑得多快吧?即使警方真的这么做我们也能事先察觉,因为开车追火车的景象太壮观了,瞎子都能发现。他们得一路鸣笛闯红灯,还必须出动大批警力指挥交通。从台北到高雄三百五十公里,你觉得有可能吗? 「就算真的想在整条纵贯线上佈署警力,也需要时间。我们可以先要求家属送钱到台北火出车站的某一个寄物柜,等送钱者打开寄物柜时会发现一张纸,上面写着火车丢包的指示,警察根本来不及佈署,只能喘吁吁地追着送钱者搭上那班火车。 「不过为了预防万一,到了当天就由老赵负责挥旗子收钱,小宝看守人质,而我就在与收款地点相隔一大段距离的地方观察动静,一旦发现有追火车的情形就立刻以无线电通知你。事实上,警察也想得到这一点,所以我敢说他们绝不会笨到去追火车。 「至于在赎款中夹藏追踪器的问题,很简单,事先在汽车后行李厢的内侧装上『铅板』,收到钱之后立刻丢进后车厢就能阻隔电子信号,然后开车到几百公里外的安全地点再仔细检查每一张钞票。整个计画大致就这样,细节我们再慢慢讨论。」 赵盛由衷感到佩服,年纪轻轻的姜珮居然能想到这么周全的点子,简直就是天生的犯罪者。小宝心中则是五味杂陈,对姜珮又爱又怕。他忽然想到蚂蚁。如果赵盛像隻战斗力十足的兵蚁,自己就是供蚁后驱策、死心塌地鞠躬尽瘁的工蚁。 那天见面之后三人又聚了好几次讨论细节,预想各种可能的突发状况,并且开始准备犯罪工具。 姜珮和小宝的感情愈来愈好,也许是共犯关係让两人心理上的距离更紧密。他们经常谈论这件事,就连在床上的亲密时光也不例外,犯罪的刺激似乎让姜珮异常兴奋,只要谈起这事她的心情就格外愉悦,热情洋溢;这时的姜珮就像一团烈火,不断闪烁着光彩夺目的美丽令他心驰神醉。 他们津津有味地计画着有钱以后要如何展开新生活,构筑那不算遥远的幸福的未来,乐在其中。 但他心里始终存在着不安,担心会不会被逮捕,对夏晓天这个朋友更是满怀愧疚。不安的种子在他心中不断扩大,只能靠爱情的甜美毒素持续麻痺自己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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