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调 (第3/4页)
褪了颜色,袖口缝线也是反复走过几道的,想来是磨损多了,叫小厮在家缝补过。长安应了声,赶忙往尚服局去,亲办这一件差事。 快到宫门下钥时辰了。长安瞧了瞧天色,只怕后头圣人还要留李侍郎议事,腊月二十八,宫里备了小除夕的天香并节下各色小宴,依陛下的脾气必是要留着李侍郎在宫里歇一夜,只怕是还得叫人收拾一间偏殿出来。 事情多着。他招呼来手下几个小黄门:“李大人身长瘦削,公子们衣裳怕不合身,你往燕王殿下处问问,你同我往尚服局寻制好了尚未送出的外袍,你去后殿寻李大人替换的巾帽。”几人应了声,忙分头去了。 后殿里头李明珠才去了外袍,露出里头青缎衬袍——又是一件褪了色的,袖口还叫茶水污了一块。内官拥着他先坐下了,方才摘了幞头陪笑道:“宫里怕一时寻不出公服样式外袍,劳大人择一顶寻常巾帽吧。法兰切斯卡大人常与陛下微服出宫,这是他柜中寻来的,委屈大人了。” 李明珠便很有些犹豫:“这般占了大人私物只怕唐突长秋令……” “不会的不会的,”这内官笑出声来,“法兰切斯卡大人最是好说话,更别提是陛下意思,只怕大人常服外袍与公服巾子不相配,才叫奴等取寻常巾子来呢。”他两手展开了幞头,工工整整替李明珠戴上。 法兰切斯卡爱好奢华,这巾子边沿拿金丝满绣了云纹,中间缀了一颗青金石充作帽正,连后头飘带都别出心裁以青蓝织金缎斜拼了一段,倒是近来宫中流行样式。李明珠惯来俭朴,乍戴了这等靡丽巾帽,一时只觉全身冒汗,仿佛这巾子上倒生了刺似的迫人。 不多时,那往燕王处去的内官也回来了,手上还捧了一件外袍,倒将李明珠唬得一退——那外袍紫缎制成,一见便知乃是宫眷衣裳,他一介侍郎如何敢穿去面圣,实在逾制之极! 内官见他后退忙缓声道:“大人莫怕,奴也问过燕王殿下,殿下说这件衣裳并非真紫,乃是紫草与蓝草混染所得莲青,里头因有金线所织暗纹,并烛火下瞧才近紫,实乃青袍,他如今鳏居不宜作此等富丽闲妆,大人穿却是正正好。”这小黄门笑着将衣裳推近了些,“殿下还叫奴拿了巾子来配呢。” 李明珠一时满头大汗。燕王说这不是紫袍,但他面圣并无任何服色禁忌,换作自己这般臣子怎好御前僭越。他正要推拒,屏风后头却传来两声轻叩,随即便听得如期道:“陛下过问,大人可是更衣有什么难处?陛下说过了宫门下钥时辰,叫大人便留在宫中,晚上一道吃小年宴呢,膳后再议事。” 少女声音清脆,落在李明珠耳里却如午时钟声。 “是、是……烦请娘子传一声,臣便去。”李明珠这下再不敢推辞,只得由着内官替他穿戴整齐了,见着皇帝却仍旧不敢抬头。 可皇帝却甚是新奇,因便问道:“这是哪宫里取来的?” “回陛下,是燕王殿下的衣裳。”长安便回道,“奴想着殿下与大人身形相近,故往殿下处借衣裳。” “哦,我是想着,宫里几位公子都不爱这般穿着,还怕是你们去了谢太君处……”皇帝携了李明珠往膳桌上坐了,另唤长安为他布菜,“这衣裳抬气色,衬你。”她话出了口才发觉与臣下谈论这等家私多少不大合宜,又另改口道,“你素来简朴,少见你着用厚缎衣裳。” “是,”李明珠不敢坐皇帝下首,欲要辞让,奈何皇帝抓着不放才总算落了座,“一饭一食原不必极尽奢靡,布衣粗茶也无甚挂碍,饱暖即是。” “四品京官还这么不做脸面么?”皇帝玩笑道,“虽说京城里大员多着,到底户部迎来送往的也不少了,你也不怕教人背后看轻。” 谁知李明珠反正色起来:“陛下,迎来送往虽乃人之常情,但若借此疏通人情流送奇珍,长此以往亲亲相隐,僚属左右将尽皆为此等钻研歪曲之辈,又有谁真正为生民谋利呢。” 一时间殿内阒然,内侍们均低着头装作泥胎木偶,连如期这等爱咋呼的都猫着身子只管给皇帝布菜。 “你这铁公鸡……”皇帝失笑,身子略前倾些凑近李明珠,“怕不是要说朕身为天子理应做些表率,却明知此等流俗而不禁是失了本分?” 李明珠这才发觉方才之言失当,忙后退半步欲下拜:“臣不敢。” “好啦……朕又不治你的罪……你这……”皇帝欲言又止,“如今你师相在朝你没实感罢了,有些事不是想禁便能成的——你先用些汤水,天冷,用些汤水暖和了再用膳食。”皇帝给了长安一个眼色,先给他塞了一碗冬笋火腿汤,将李明珠按到膳桌上用膳,算是将这等不合宜话题揭了过去。 这晚膳寂静无声。李明珠不时悄悄觑一眼殿外——早过了下钥时辰,论理晚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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