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胡沙(六十三) (第3/3页)
慌,怎么还能撑死去,奇道:“什么东西紧着畜生吃,能撑死。” 小丫鬟叽叽喳喳将事说了个大概,原是淮水北处开春晚,夏日来的也晚,咸淡水交界处有种鳌虾,三月底四月间肥籽现身,七八日脱籽就不见了踪影,再出来又得等来年,稀奇的很。 那边渔人一到季节,就昼夜等在水里,捕了来,一路严冰护送进京。今年各处不太平,路上走的艰难,到了壑园里,就是这堪堪五月天了。 薛凌听得是个奢靡物件,难为含焉能拿来喂猫,左看右看那猫一副命不长久的样子,也没太计较,只赶着话头道:“千难万难运过来,人没吃着,还能撑死猫。” 旁儿丫鬟笑声银铃一样,抢着道是“就不是给人吃的。”没等薛凌问,三四个人说书一般各人说词,原这虾虽肥腴,运进京来给各家,却不是为着个吃肉的。 宅中管事接了手,只吩咐刮下腹部指头大团虾籽,再将外层的撕开不要,唯取中间那小点,而后淘洗干净,封入新酿的酱油里,渍上三五月,过滤出来,穷尽物力,废极人工,取几滴鲜气而已。 “虾呢?” “一并丢了。”丫鬟还在笑,说是冰的久了,肉味反不如新采的河虾,谁吃去。午间正要招呼人拾掇了要往外扔呢,恰撞上姚姑娘,闻着腥味还以为是鱼碎,要讨些喂猫。 含焉答话:“是我瞧丢了可惜,想起这猫,就多拿了些来,哪知道吃成这样。”她没抬头,只顾揉那猫肚子,语间担忧不改,翻来覆去问:“这可怎么办啊。” 薛凌手在腰间处蹭了又蹭,嘴唇抽动,良久转头看薛暝,强笑似要开口,却又没说出什么来。 薛暝只当她是心疼这猫儿,上前两步跟着看了看,道:“不然试试让它吐出来,没准会好些。” 丫鬟听得拍手喊:“哎呀,没准这是个法子。” 含焉惊喜抬头问:“这可怎么才能吐出来?” 几个人吱吱呀呀讨论着,说不然也学治病,去问白先生讨副催吐的药来灌下去。 薛暝偷眼看薛凌脸色,一边敷衍这几个小姑娘,说可以试试,说着话间,那畜生东西好像是愈发严重了,嘴张的老大只有出气没进气。丫鬟哎呀声不停,一人忙说就去拿副汤药来,死马当成活马医。 薛凌站在那,手还没从腰间拿下来,似乎是手上沾了什么东西,怎么也蹭不掉。天边斜阳染黄,风里尚有微微腥气浮动,不知是不是丢的虾子这猫撑死都没吃完。 世事是怪,她想,临睡前听人说剖腹十人剜不出一粒粮。 一觉醒来,畜生能被膏脂撑死。 薛暝试探道:“不然,直接.....掏嗓子试试?”貌若是在问含焉,实则是小心翼翼在问薛凌。 含焉仰头,泪眼汪汪问:“这可怎么试啊。” 话音未落,薛凌上前一步,冷道:“让开。” 众人皆是一愣,薛暝了然她是要动手,张嘴想劝,薛凌已然蹲了下去,一手将含焉扯开,按住了那狸猫脖颈,道:“寻个趁手树枝来。” 说罢直了右手等接,袖沿顺势退至肘处,露出一截手臂。薛暝还待说他来干活儿的好,含焉小声惊叫,唯恐薛凌伤了这猫,旁边几个丫鬟也霎时没了笑意。 又听薛凌道:“算了”,登时将右手缩了回去,直接将袖口挽起,左手移到猫头上,稍一使劲,将猫嘴捏的开势更大,这会想闭也闭不上了。 虽是半死不活,畜生被人拿捏时也挣扎的厉害,薛凌稍转头道:“按住它。”薛暝见这模样,断定是劝不住,转两步寻了个方便位置一并蹲下帮着按住,薛凌甩了甩手,并指就要往猫嘴里探。 含焉愈急,焦声道:“这能行吗,这要是....这要是....这不是去取药了...不然再等等,这万一.....” “算我的。”薛凌吼道,话里似有怒意,吓的周遭几人身子一震,再没人发出半点声音。她却又突然平复下来,淡然道:“算我头上,都算我头上。 万一死了,就当是我宰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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