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风华_凤翔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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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翔 (第4/6页)

蹙了眉,说:「不唱了,过来一併吃酒。綹们还有好些话没说,今日里若没醉,谁都不许睡。」傅卫说:「从前你在嫣翠楼里,是千杯不倒的。」凤翔说:「若我醉倒了,是否翌日上朝,好些个御史还要弹劾我,说我狎妓饮酒,夜不归户,有碍朝政?」说到这里,两人都笑了。

    两人酒并三旬。一杯:一愿郎君千岁。

    两杯:二愿僕身常健。

    第三杯,便不再有愿。

    桌上既馀残酒剩羹,小廝尽去,傅卫亲自收拾了。凤翔说:「好似从前那样。」傅卫说:「我不正是作这个的命吗?」凤翔说:「哪有的事,你所作的,无非都是为我,又强过天下好些豪杰,真该封个誥命。」傅卫说:「我不贞不烈,这样的胡话,你向谁说去?你怎不为你母亲讨个誥命呢?」

    凤翔笑道:「我倒只认得你一人了。我合该是穷困潦倒、有冤无诉的,因着你,我有个出头的机会,就是天下人都骂我冯道,你都不骂我,不是么?」

    傅卫说:「我作什么骂你。」凤翔想到自己有妻有子,傅卫仍孑然一身,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便总想着为他指婚,可思来想去,许久仍不能出口,只说:「你骂也好过不骂。」又说:「我想娃儿日后过继给你。」傅卫只称无福消受。说:「你多想想你自个儿的事,我就算了。」

    两人饮杯甚久,说了许多贴己话,都是一年内未曾尽诉的。凤翔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念想着傅卫的。可傅卫是那样的身分,那样的过往,就是与他上街,都要发人訕笑,才会这么养在闺中,不再令他復见世事。今非昔比,亦不能再令他拋头露面了。

    凤翔又问:「你可曾怨过我?」傅卫说:「你也不是李益,你赠我的可是那紫釵?」凤翔心里好些酸楚,言不由衷,连连说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阿卫,我是绝不会亏待你的。」他们紧挨着坐,凤翔就紧紧捏着傅卫的手,许久未曾放开,只感觉冰凉冰凉的,凝脂般的手,如今摸起来,倒还有些滑腻。

    更漏已至深夜,凤翔仍未曾起意要走。

    傅卫见状,便提醒他,那乌雅氏许是已在香闺里候他多时了。

    凤翔说:「不妨事,有你呢。綹们许久未曾处处,她就是我的发妻,功高劳苦,又何曾及得过你万分之一呢?她是锦上添花,你是雪中送炭,不能比的。」

    傅卫闻言,竟觉内心有愧,尤其对着乌雅氏,即使如此,仍是出去打来一盆洗脚水,为凤翔脱袜洗脚,一边为他洗已将养得光滑白晰的脚板子,一边柔声问他:「你当年在詔狱里头,给那姓李的贼奸打折的腿脚,如今还疼么?」

    如今的人,除了傅卫还算是个知音的以外,其馀人早已不知他这腿脚,当年是何故折损的。凤翔滔滔不绝说起自己当年从了景王,本是为朝廷尽忠,使那离间之计,崩敌于内,制敌于外。

    傅卫说:「当年你在先皇殿前答辩,就是如此气势,才得高中二甲」,凤翔却摀住他嘴,不让他说,只怕隔墙有耳,毕竟如今若说起先皇,除了努尔哈赤、皇太极以外,其他都不算数了。

    宽衣解带后,拉上鸳帐,两人并肩而睡。凤翔抚摸傅卫的肩膀,发觉已全无伤痕,从前那大片大片的癣也不见了,滑若羊脂玉般。

    傅卫只说,帝待凤甚好,派宫中好些太医都来看过,因此身体已大好了。凤翔见状大喜,与他并头,情不能禁,握着他赤裸的肩膀,就亲吻起来,可傅卫此时却像是二十年来颠沛流离的酸楚,全部涌上心头一般,忽然开始嚎泣,许久都不能止。

    凤翔一时宽慰不得,便只抱着他,说:好了,没事了。没有流贼,没有倭寇,没有满人会拿枪砲指着你,也不会再有那吃酒的客人来糟蹋你了。

    好了,没事了,没有人能再赶你出国子监。你的族田虽不供养你,可我的族田是你的,你死时,有地方可以落脚,后代会来祭拜的。

    好了,没事了,没有人会在你唱歌时,把银钱撒在你的脸上。再没有人会拉扯你的衣裳,说你不男不女。说我们俩假凤假凰,颠鸞倒凤……我们生同衾,寝同穴。我不再求你我共同入阁,只求朝暮相对,夜雨对床,眉间喜气添黄色,与君池上觅残春,花如雪。

    傅卫仍只是哭,哭个不停。听说他方生下来时,原是不哭的,如今反要把他这一生四十年来的委屈,全部哭出来,直到泪流乾为止。而他悲极转喜,说道:「翱之,有你这些话,我此生足矣。」当晚两人交颈而睡,灯烛燃尽后,外头一轮玉盘甚亮,清光洒落牖内,二人肢体交缠,锦被内,再也无话。

    羿日一清早,太阳濛濛亮,天色仍暗,宫中御驾就来院外等候。

    侍卫至澹泊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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