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 第六十五章 (第3/3页)
风险将纪殊搭救了出来。 之后万嵎凯旋,圣诏即下,兜兜转转磕磕绊绊,便到了如今。 “你被妒恨嗔痴蒙蔽了心智,只知晓曈儿与萧祁珩二三过往之事,便捕风捉影,自顾自将通敌泄密的罪名强加在他身上,却不知害你最深的,正是你心头念念不忘的阮姑娘……” “吁——” 缰绳收紧,马蹄驻步,看门的小厮听到了声儿,探身出来看,见是万嵎,不免十分惊喜:“二、二爷,您回来了?” “废话少说,赶紧的。”万嵎下了马,将缰绳一扔,便遣他速速将马牵下去,自己快步朝南院走。 愈走愈觉得万府比之曾经真真是破落不少。游廊彩漆斑驳,草木参差杂乱,庭院夜里竟连石灯幢都不再点,短短几日未归,便有恍若隔世之感——一枝一叶,无一不显出历经抄查后的万府已如风烛残年之人,家业式微,再难起东山。 行至南院,才发现这儿已有不少的人。整个院落却似比昔日黯淡许多,放眼而去,亭台水榭皆隐于黑暗,唯有卧房那侧传来光亮。丫鬟们进进出出,见了万嵎都是先一愣,才唤一声“二爷”。 他顾不上回应,深一脚浅一脚往那方向走。远处人声杂乱,似哭似闹,有些听不清,唯见暖黄的灯光透过窗棂氤氲在白墙绿瓦间,照亮了窗外几簇细竹。 先前纪殊总爱倚在那窗边赏竹读诗,如今他知道,窗内房中,纪殊和将要出世的孩子都在等着他。 可真正走进屋内,才知事情并非意想中那般顺利。满室充斥着浓腥似铁的血气,屏风那边,一盆盆热水端进去,一盆盆血水端出来,蓝桥碧海带着哭腔的呼唤声、太医的说话声连同那些急促而沉闷的脚步,全都混作一响,唯独听不见纪殊。 乌木画屏将视线遮得严严实实,万嵎焦急望了两眼,却不敢再走更近,见一个面相年轻、太医打扮的少年人从中走了出来,忙抓住他手壁,哑声问:“他如何了?” 小太医垂下眼,长长一叹,摇头不迭:“起先胎位不正,需以手力推拿,以正其位,只是夫人不堪此痛,之后让他服下了些助眠的药,本想让他好受些,可谁知,他、他竟血流不止……现下胎位虽正了,夫人却迟迟不见醒,若再这般下去,只能将棺椁寿衣备好,剖腹取子。” 太医身上穿着的藏蓝色青衫已是被血水渍染得猩红大块,此情此景,让他心痛得将要喘不过气来。 以手推腹,血流不止,他的曈儿该有多疼啊。 话音既落,万嵎握紧了拳,径直往床榻那边走去,却突然被几个在谢夫人身边伺候着的老嬷嬷一把拉住:“二爷,这可去不得!今日老爷大爷同夫人们特地到安慈寺给您打平安醮,住持老僧嘱咐说了,近几日忌血光,不然今后宅中不平,您仕途也不顺。这产血本就是秽极之物,仔细脏了您的衣裳……” “滚!”万嵎当空一声暴喝,惊得人肝胆俱裂。那老嬷嬷还想再拦,他便“刷”一声拿出腰间佩的短剑,铸铁利刃甫出鞘,寒风骤起,都恐慌得立在原地,无人再敢拦。 “进去吧。”滞了片刻,才听赵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和他已经结契,榫君之气能让他好受些。” 万嵎这才平息心下怒气,将短剑收回鞘中,阔步走到屏风后。 · “产口已开十二指,上针灸,若仍未醒,先试以推腹助产,非到万不得已之时,皆不得启用剖腹之法。”荀太医将银针置于烛焰最末梢炙烤片刻,叹了口气,开始施针,“不可再拖了。” “曈儿,曈儿……”万嵎就坐在榻边,拨开汗湿黏在纪殊侧颊的青丝,抚着他饱满的额,任刺骨的冷汗写入自己掌心,“我就在这儿了,醒一醒……” 纪殊静静躺在榻上,身下的素白蚕丝床褥已被羊水血水染得一塌糊涂。他像是睡着了一般,可冷汗却不断从额际鬓角沁出,眉头还微微蹙着,许是这疼太难捱了。 银钩挂起幔帐,枕席都还是旧时枕席。先前他们在这里夜夜耳鬓厮磨,抵足相眠,可眼下,他的曈儿双眼紧紧闭着,唇无半点血色,仿佛再也不会醒来。 没有下次了。万嵎握着他的手,一声一声唤着“曈儿”,心里想着没有下次了。 从今往后他只要他的曈儿好好活着,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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