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 第四十五章 (第2/2页)
嵎北征时的旧部。 纪殊心下多少对现下局势了然了些,而身为卯卿,囿于后院,对于政事也只是无能为力。正值多事之秋,万嵎每每在他醒来之前便走了,入夜临至纪殊睡下也仍未回府,两人时间很是错开。纪殊能做的,也只是差膳房的伙计煲些大补的参汤给万嵎送去。 近些天来纪殊睡得更不踏实了,时而觉得如置冰窟般极冷,时而又觉得火烧碳烤一般极热,噩梦一环连着一环,可念着万嵎政务繁忙,不想让他太多担忧,便未曾同他说。只是夜半时常常手脚冰凉,不自觉便往万嵎怀里钻,万嵎察觉到纪殊似乎睡得不安稳,上朝前就差遣家仆去请孙大夫前来问诊。 孙大夫前段日子南下巡医,得了许多珍稀草药回京。听闻万府有人来请,掐指算了算时节,便知定然是万家二夫人身子抱恙,急忙赶去了。 门窗紧闭,内室幽暗,唯有摆置于书架上的小香鼎细细袅袅留着一线紫烟。诊完脉,孙大夫缓缓收回搭在纪殊腕上的手,抬头看了眼纪殊,平静道:“二夫人对‘消魂散’此一事可知晓?” 纪殊点点头,无奈一笑,只道:“但求先生不要将此事告诉他。” 孙大夫道:“我若想将此事告诉将军,早就在第一回为夫人看诊后说了。” 纪殊略有些惊讶,但仍是诚诚恳恳向孙大夫行了一回礼:“多谢先生。” 孙大夫挥挥手,只道:“莫谢。消魂散一毒,来处颇为蹊跷,事关戎狄而现于京城,定是各种缘由纠葛不清,老朽只是不愿节外生枝,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若非京中有人通敌,抑或起了异心,皆是两袖清风的医者能避则避的。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夫人既然知晓自己身中此毒,眼下又有孕在身,为何要将先前服的药断了?” 纪殊疑惑地拧起眉,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断了?” “是。”孙大夫捻了捻胡子,沉稳道:“缘因停药,致使毒气恣横,从而真气紊乱,故夜不能安,饭食不思,神思颓萎。夫人若是还有门路,便尽早将原先的药例恢复,日日按时煎服,不出七日,眼下的不安之症自然消除。只是……” 只是这眼下的安然又能有几时长?该走的人终究是要走。二人都默契地缄口不再言。半晌,纪殊才道:“多谢先生。” 服药一事皆由碧海掌管,孙大夫走后,纪殊叫来了碧海,问她停药一事,碧海也是一脸糊涂,并不知情。后来问了院中伺候的下人,才知是先前的医馆大夫另给纪殊开了清火退热的药方,还让下人将赵琮送来的药全都给替换了下去。药膳房有专门的丫头分拣,碧海只负责煎便是,于是就这般稀里糊涂地将药给停了。 碧海知晓后,又气又悔,捶胸顿足地哭了好一通,反倒让纪殊哭笑不得得反过来安慰她。碧海一向笑是笑,哭是哭,耿直率性,主仆相处得久了,纪殊也并不觉得有不妥之处,倒是蓝桥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呛了句:“有那个意思就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主子。” “你有意思!你和药房那个小茜走得最近,少爷卧床时也是你时时刻刻在身边伺候着,你能不知道药被停了?”碧海忽地站起身,像只点燃的炮仗,指着蓝桥大声道。 “你!”蓝桥也没想到碧海会突然失态,也气急败坏威声道:“你这什么意思?别血口喷人!夫人服药都是你管着,你自己捅了篓子别赖在我身上!”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没什么大事吗,你们还倒掐上了,给我添乱。”纪殊扶额,想上前拉住针锋相对的两人,却被碧海一番话按在原地: “我什么意思?好,我倒要问问你什么意思!当着少爷的面,我给你都盘清楚了:你是不需到浣衣房干活的,那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专挑二爷的衣裳亲自浆洗,又是安的什么好心?”碧海气得满脸通红,“前些天,二爷坠子上的穗串掉了,是谁捡了去,还要我现在当着面点出来吗?我看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明面一套暗里一套,你什么事做不出来!” 蓝桥没想到碧海连这等小事都知道,也惊诧得定在原地,只能结结巴巴地气道:“你、你……”平常最是妥帖稳当的蓝桥,这时也看着急了起来,扑腾一下跪在纪殊面前,拖着哭腔道:“夫人,是奴婢该死,将军英明神武,丰功伟岸,奴婢敬慕已久是不错,但这天下百姓,谁不敬慕将军?可谅我一百个雄心豹子胆,也断不敢肖想不该想的东西……夫人,奴婢伺候您身边多年,一片忠心耿耿,您是看在眼里的啊……” 碧海冷笑一声:“你现在知道自己是个奴婢了?” “行了,都闭嘴吧,”纪殊闭了闭眼,喝斥了一声,停顿良久,像是全身精气蓦地被榨干一般,无力道:“你们俩……都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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