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走的时候我会再亲一下。 (第2/2页)
来很多很多破碎的纸张,我费了很大力气才看清楚那是我的试卷,发疯的畜生把我的作业都撕了,不暴力他就要死了一样,我听见他咒骂我,“你是贱种,你活着就是为了被我打死!你应该去街上当鸡,给我赚酒钱!” 我爷爷和我奶奶被他关在屋里,我能看到老头子把窗户砸碎了,正在往外爬,要来救我。 肺叶痛得我浑身痉挛,我根本不服他,边剧烈地咳边嘲笑他:“人上人...我都没有这样看得起自己...我成绩好,是因为——” 我抬头看向他,就是在挑衅他,打我就想让求饶吗,想得太美了:“——我偏要跟你作对,我偏要拿着奖学金去大吃大喝,哪怕施舍给乞丐,我也不会给你一分。” 回忆溺得我窒息,我好像又看见那口缸底的淤泥,比沼泽还要可怕。 “宝宝?” 不属于记忆的声音突然出现,同时有一只手强硬地捂住我的嘴,把我从被窝里翻过来。 我睁开眼,眼泪还在往外涌,借着昏暗的夜光看到林诀就在我面前。 “嘘——”林诀气音道,“别怕,是我。” 我没动,又闭上眼,懒得思考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翻阳台,肯定的,那是因为我把他怼生气了吗?来找我算账? “怎么哭了?”他问。 我装死,情绪还没有从自我厌弃和噩梦中缓过来,只感受到他的手心贴在我唇上,有点不想让他那么快就拿开。 显然林诀看不穿我的心,他把手撤走了。 接着是一张柔软的纸巾覆在我鼻子上,林诀说:“擦擦。” 我就着他的手擤了个鼻涕,擤完睁开眼,裹着一把鼻音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来看看你。” “我是说,来筒子楼。” “... ...说来话长。” 林诀在我床边坐下,穿着领口大敞的睡衣,一边沉默一边用纸巾给我抹眼泪。 我已经不哭了,于是挥开他的手,别搞得像一对儿恋人似的。 “那我就默认你也有一段又脏又臭的、潦倒无比的经历。” 林诀很浅地笑了一下,说:“嗯。” “你是高中老师么?”我又问,我至少要知道点什么。 他摇头:“不是。” 我再度闭上眼,把被子拽拽盖好:“滚吧。” 林诀没有走,他的手伸进被窝里牵住我,捏住我的虎口不轻不重地按揉起来。 静谧的黑夜变得温柔又舒服。 我能听见我的呼吸,还有林诀的呼吸,不知道他是否在看我。 “明天想吃什么,我请客。”他轻声问。 我没吱声,懒得张嘴。不是失去耐心的懒,是慵懒的懒。 林诀没有再追问,这下他真的像是个哄恋人睡觉的男朋友。 好半晌,困意无法抵抗了,我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他的手指,喃喃道:“走的时候,亲我一下。” 刚说完,嘴唇就被吻住了。 “睡吧,走的时候我会再亲一下。” 我没骨气地觉得很感动,甚至想反驳爷爷的老人言,告诉他林诀够得着是好人,至少没人像他此时这样对我好啊。 手机还在我的枕头底下,我想跟他说,那一长串儿是我发疯的气话,我害怕,我好像沦为我最鄙夷的那种人了,我还有救吗? “我想撤回...” 不知道林诀能否听见,早就过了两分钟吧,还有撤回的希望吗? 没有梦境的睡眠可遇不可求。 被生物钟叫醒时,我恍惚地望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像去天堂飘了一晚,这一觉睡得真好。 半分钟后手机在枕边大吵大闹,我拿起来关掉闹钟——闹钟关掉了,记忆开启了。 昨晚的一切缓缓回笼,我看向我的虎口,根本没有像里那样,隐隐残留着被按揉的触感什么的。 再点进和林诀的对话框,那条我撒火的疯话不见了,接着他的那句“我可以现在过来找你么?”,是“我”在凌晨三点十分给他回过去的四个字: Pp:来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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