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得他慈悲我_第十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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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第3/3页)

若无睹,仍如往常那样处理,千般痛意皆被隐忍,最终不过是吐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快速换了件衣衫,商猗重新将发束于脑后,强装出无事模样,为喻稚青取来干粮充作晚饭,又将车里的狼藉清理干净,这才拿起长剑佩回腰间,声音似比先前更加嘶哑:“困了便睡。”

    喻稚青没言语,仿若又回到过去对商猗视而不见的冷淡,然而商猗对他的疏离早已习以为常,倒没如何,确保马车足够温暖之后便坐回前室继续赶路。

    顾及着喻稚青要休息,虽然情境凶险,但商猗并未快马疾奔,刻意放慢了速度,令马车平缓行驶,现下已是深夜,道上空无一人,无边穹宇下万籁俱寂,只余嗒嗒马蹄有节奏地作响。

    商猗奔波一日,又与近百人拼死搏杀,若非他危急关头故意暴露皇子身份引士兵迟疑,哪能如此轻易地带喻稚青逃出生天,加之失血过多,脑中仍有些昏沉,此时不过凭毅力强撑着赶路。

    这样的场面其实并不陌生,他曾无数次带着喻稚青在夤夜赶路,避开来自皇宫的所有风吹草动,然而许是源于昏迷时喻稚青那几近笨拙的“保护”,一时令商猗变了心境,仰头看着漫天繁星,似乎想将一切都印入脑海之中。

    “现在是去什么地方?”不知行驶多久,就在商猗以为喻稚青早已睡着之时,马车内却突然传出对方的声音。

    这还是喻稚青第一次主动问他这个问题,自从被商猗强带出宫后,乍然遭遇亡国丧亲之痛的喻稚青见报仇不成,便如破罐破摔一般,鲜少关心外界,似乎全然不在意商猗将他带去何处,难得喻稚青今日会突然问起。

    秋日到了,又淋过一场大雨,陈伤的喉咙其实疼得厉害,但两人鲜少有心平气和交谈之时,商猗难免想逗喻稚青多与他讲几句话,哑声反问道:“殿下想去何处?”

    “塞北。”

    马车内即刻传来了答案,仿佛喻稚青已思索多时,商猗抬眼,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原以为喻稚青定然会闹着要回帝都。

    他这些年一直带着喻稚青往南方逃避,藏身在边陲偏僻之处,尽可能躲避商狄的眼线,然而如今淮明侯既知晓喻稚青尚在人间,此处离淮明侯过去封地极近,自是久留不得,商猗原是计划携喻稚青往西南苗疆之处逃去,那里山势险峻,毒物分布,不失为一个藏身的好去处,不曾想喻稚青竟会突然提到塞北。

    马车内喻稚青咬住下唇,亦是十分紧张的模样。他今日想起父皇和那幅疆域图时,忽然忆起父皇曾提到塞北的一个部落,其部落与皇朝颇有渊源,似是许多年前本朝一位王爷去塞北游玩之时对那部落的公主一见倾心,放弃了帝都锦衣玉食的生活,就此留在塞北,如今部落族人大多是他们的后代,加上喻稚青幼时塞北各部纷争混乱,父皇曾借兵与那部落,协助其平定草原,该部对皇族大为感激,宣称永世效忠。

    那是他为喻稚青藏在蓊蔚深丛的一只利箭。

    皇帝说的这话有几分严肃,可对上幼子单纯无暇的目光之时,却又难免放柔了声音,捏了捏喻稚青肉乎乎的小脸,转而说道愿此箭永无开弓之日。

    喻稚青如今孤立无援,若能借助塞北的力量自然最好,但倘若商猗问起想去塞北的缘由,喻稚青却不知要如何回答,是信口胡诌个理由,还是据实相告?

    就算此时男人正带着自己逃离抓捕,可商猗到底是歧国皇子,他当真会愿意送自己去塞北来颠覆他父兄的王朝?但要是商猗不肯送他去,那他以残疾之躯,孤身一人又该如何前往遥远的北疆?

    双拳紧攥,掌心快被过分用力的指尖戳伤,喻稚青看着无力的双腿,不甘和愤恨几乎快将他吞噬——商猗是他的仇人,而他这几年不得不仰仗对方才得以生存,如今甚至连复仇都需要商猗的帮助,莫说旁人如何,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荒诞。

    大脑飞快思忖着,喻稚青望向前方,微摆车帘下依稀可见商猗的一摆衣角,终究下定决心,若商猗不肯送他去塞北,那他也不能因此放弃为父母复仇的机会,便是爬也要爬去那处。

    他正要开口,哪知车外的商猗什么也没多问,却还如那夜被威胁时一样,只是淡淡应了句好,调转马头,将穹顶的一片星光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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