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1/2页)
余燚走后,薛岷步上楼找薛存。 卧室里没人,他一间间房看过去,最后发现薛存在书房拼模型。 他仍然不能屁股着地,只好趴在地毯上,手肘撑着身体,姿势有些拧巴,身旁,素色的板件散落着。 薛存拼的是星球大战里的一艘飞船,华雯送他的,工序非常复杂,还要自己上色或者贴水贴。只有当一个人在家,或者不想搭理薛岷时,薛存才会来书房拼模型,所以现在才刚刚拼好驾驶舱。 薛岷站在门边看了会儿,开口问他:“下楼喝汤吗?” 薛存手上动作一顿。 片刻后,他硬梆梆地回答:“不喝。” 他说完,薛岷没再说话,过了会儿,脚步声远去了。 薛存僵着身子、竖着耳朵等着。 往常这时候,薛岷就该离开几分钟,再端着碗重新回来,命令薛存喝。 薛存要真不愿意喝,薛岷也给他灌不下去,但他只会意思意思挣扎一下,最后总要向薛岷服软、听薛岷话的。 他等待着,等薛岷回来,但薛岷一直没回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偶尔有车灯扫过窗户,窗外的夜色变得愈发浓稠。连地上涂了一半色的塑料小人都像在嘲弄他的愚蠢,薛存原本忐忑又暗含希冀的神色逐渐破碎。 他低着头,捏紧了手上的模型,手背上青筋浮起,片刻后,将模型往地上狠狠一砸—— 模型是塑料的,砸在地毯上只是弹了一弹,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 薛存一口气堵在心口,脸上渐渐浮现出茫然的表情。 薛岷不会原谅他了,除非他去道歉。 可他要怎么道歉…… 故意乱填卷子的原因,他说不出口。虽然知道就算自己不说,明天薛岷也可能在学校走廊和他们擦肩而过,或是从别人嘴里听见陈竞和陈星阙的名字——到时候等待他的就将是更糟糕、更无可挽回的场面,但他就是说不出口。 被薛岷从陈竞那里带出来后,薛存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 那段时间,他浑身上下每一处,每一天、每一秒都疼。 他一直低烧,间或高烧,伴随大小便失禁。他坐不起来,也翻不了身,昏昏沉沉,四肢仿佛灌了铅,脏器像是浸泡在水泥里。 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常常听见薛岷在门外走廊里压着声音打电话,或是和人对话。 有一次,他听见了姑姑薛锦尖锐的骂声。 “……薛岷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负责任?!当时自己要生两个,现在只带走一个,那另一个怎么办?” “……陈竞打孩子是不对,但你成天不在家,总得有人管小孩儿吧?哦,你当够甩手掌柜了,现在说离婚就离婚,小孩儿就不要了?!” 不知道薛岷说了什么,过了会儿,薛锦压低了声音道:“退一万步讲,你只带走一个,那也该是星阙。哪有让双性孩子跟着爹过的……这也是爸妈的意思。” “这事你们别管。”薛岷说。 “薛岷!”姑姑的声音又拔高了,似乎被薛岷气得够呛,“——算了,你让我进去看看星存——他到底被陈竞打成什么样了?!……” 但薛岷从不允许医生以外的任何人进病房。 有的时候,病房里被薛存溃烂的伤口和控制不住的排泄物搞得臭气熏天,但薛岷像闻不见似的,专注地和他说话,还用手轻轻梳理他打结的头发。 有一天,薛存看向窗外,发现下小雪了。 薛存最后一次去学校时明明才刚立秋,而此时雪花在风里打着旋儿。原来一整个季节都已经过去了,而一直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的他,错过了这个秋天。 就在这时,病房门开了,薛岷动作很轻地走了进来。 “小存,醒了?” 薛岷只穿着大衣,看起来冻坏了。他对着薛存笑了笑,几步走到薛存床边,把手上提的东西放到床头柜子上。 薛存有些迟钝地看向薛岷。 “外头好冷,”薛岷说,“宝贝睡着冷不冷?” 薛岷先是检查了尿袋,接着手探进薛存的被窝,摸索着握住了薛存放在身侧的手。 “……”薛存被冰得微颤了一下。 “爸爸手是不是很冰?”薛岷坏笑了一下。只是他脸被冻得发白,头发上结着霜,笑容就有些僵硬。 薛存眨了眨眼,没有回答。 薛岷便一边坐下,一边自顾自说:“我买了点心,还是热的,想不想尝一口?” 薛存仍是沉默着,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他这段时间几乎都不怎么说话,也咽不下东西,瘦得胸骨都凹陷了下去,脸也脱了相。 他一开始其实要说话。 最后一次手术做完清醒过来时,薛岷问他难不难受,他反应了几秒,说不难受,你…… 他想问薛岷是多久没睡了,脸色难看死了,只是他发出的声音喑哑难听到了极点,像不会木工的人第一次用锯子。 面对着薛岷那一瞬间仿佛被撕碎了的表情,薛存费劲地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因为陈竞先是要他给一个人口到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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