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贡小姐_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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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的气质,以及令他痴迷的长发,他是头一遭在某个人身上见到,后来他向阮求欢时,他也总喜欢被对方抱在怀里,枕着阮细软的长发入眠。那种古老的母性,早一期文明中所含有的母性,她敞开自己,供人掠夺侵害;没有排斥,永远宽容忍受。

    安南情人因为这高攀的爱情备受凌辱,送走自己所有还能让人看得上的东西,再领回来一身破破烂烂的脓疮。可他还能对跪在他床前的白人少爷微笑,没有任何责怪,安详得像死人临死前的微笑,只有母性有这样温厚的宽恕。正因此,受难变得高贵和圣洁。

    这个对白人少爷诚心诚意的同父异母的西贡少年,是白人少爷脚下的一捧土,任着踩,他好就好在他的低贱,而那位摩登高挑的法国小姐,在这个自视高贵的女人身上母性已经干涸了。

    选择嘉尔曼,是最容易做到的,继续待在他莱昂本来就属于的上流阶层,若是往相反的方向走——他甚至无法想象这意味着什么,因此当时他并没有做出选择,等到后来他总算下定决心要和他的阶层决裂,他的爱情差不多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了。

    可是爱情,嘉尔曼以及所有他身边的年轻一族都把它当黄金一类似的玩意儿猎取,把爱情当成谎言这样的时髦观念大受欢迎,可是它明明是真诚的,是值得人去死去生去奋斗一生的。

    现在你应该知道错了,当你发现有人痛苦的承受着对你的爱恋时,至少,你不该做出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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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尔曼来做客的时候,莱昂可以不看琴谱,在钢琴上连续弹八个高半音。

    他每弹完一个段落,习惯性地扬一下头,几缕银发就从它原来的位置落下来,去和睫毛亲密地接触。弹琴的时候他挽起衬衫的袖子,翘起手指的时候手臂上的肌肉也会绷紧。莱昂和嘉尔曼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会插话,就只坐在一边认真的看着莱昂,甚至于对方手背上金色的汗毛。如果凑得很近的话,可以看到白皮肤上这一层健康的金色的毫绒。

    莱昂有一次突然转过身来问他:你会什么乐器吗?这位少爷想起他曾经在西贡的夜晚听到过的洞箫,他希望这位西贡来的少年可以让他再听到那种奇特的乐曲。

    音乐这种东西嘛,要掌握某项音乐演奏技能的前提是有充足的空闲时间去学习和练习。因此这个在原来的主人家一直做仆役的私生子不会任何乐器。

    他立刻说我可以学,他一看到莱昂对自己失望就着急。我可以学,他执着地又说了一遍,你想听的话我就去学,我的家乡也有乐曲。

    就像他学法语一样,凡是能取悦莱昂的东西,他都会努力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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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洋彼岸一场声势浩大的情愿游行成了巴黎茶话会上男士们的谈资,人们同情被廉价华工挤兑掉工作的铁路工人,莱昂少爷也随着朋友们义愤填膺,是的,那群黄色工蚁——对,如此一个藏污纳垢的低劣人种该被灭绝。“灭绝”两个字,轻飘飘地从这位白人少爷口中说出来,他不知道这两个字在那些真正的所谓“低劣人种”的人听来心中是何感受,对殖民者而言,“灭绝”某个民族这样的话,说出来不需要多虑。

    可是莱昂,或者那个叫莲的法国少年,他知道他明明善良,纯真。他因此而痛苦。

    肤色成了他敏感的伤疤,当他走在法国人的街头,那些朝他投来的目光,像小刀一样可以在他身上刻下痕迹。就算他用从巴黎的裁缝店里定制的西装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他也感觉自己没有穿衣服,就好像是被扒光了抛到街上示众的妓女一样,他永远需要像老鼠一样贴着墙低着头快步走。

    巴黎不属于他,他永远不能站在那个白人少年身边。莱昂也知道,家里来客人之前,他让他先躲起来,好像他见不得人一样。

    他只不过是怕费口舌去跟人解释这个私生子的来头,怕流言蜚语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老爷丢回来的这个仆役,被少爷当成主子供着。

    /

    那是在圣诞节,洋人们的新年,他把这个节日当成自己民族的新年来过。

    他穿了一件红绸衫,大红色,艳艳的红。绸衫烂红如醉,惊艳了白人少爷,莱昂一进门就被这突兀的红色怔住,他后来去了东亚,再回想时,觉得这种红大概是新娘裙子的红。

    他们坐在礼物山前兴致勃勃地拆礼物,拆出一本书来,是当时的畅销书,送书的人也许别有用意也许纯属无心,但这件礼物并没有扫莱昂的兴,他不让阮看出他不高兴来,装作他不知道这本书的内容。这是他们共度的头一个新年,他推掉了那位房地产商小姐家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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