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角 (第2/2页)
无法辨别那股恶臭中是否包含腐尸的味道。无法辨认脚下那些腐烂的、发霉的是什么东西。甚至无法确定床上那具身体是人还是骷髅。 “朋友,醒醒!”宋导演大声喊着,终于壮着胆子去推他。 我看清了那张脸,瘦得几乎脱相,惨白的,濒临或已经死亡。他的眼睛紧闭着,看不真切,鼻梁很挺,唇形带有天生的弧度,即便是这样,看起来还像是在微笑。是个三十几的男人,也许还要年轻一点。 宋导演试他的鼻息,又摸他的脖子,最后搭上他的额头,扭头叫我:“快点,搭把手!” 把他送进医院的时候,我可悲地想着,这昂贵的医药费将由谁来付,还有他欠了三个月的房钱。 高烧,没有进食,长期营养不良,运气好的话,可以醒来。医生说得轻描淡写,并不是歧视,只是司空见惯。 如果他死了,无疑又将成为宋导演走霉运的一项铁证。 如果他醒了,一副孱弱的身体,怎么能够拍情色电影? “你留下来等着。他最不想看到的大概就是我了。”宋导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抓起帽子,在临走前发出一道命令。 这话太不客气了。 我想拒绝,但是我意识到,医院的环境比我租的房间好太多,我大可以呆在这儿编剧本。 这是一件三人病房,隔壁两床的病人不幸死了,暂时还没补上。我坐在床边涂涂写写,自来水笔里的一管墨很快用完,变成性爱的轮廓。 我想写一个男人和十一个女人的故事。我在纸上写下她们的身份,将她们取名为第一个女人,第二个女人,第三个……第十一个女人。她们散落在上海的各个角落,是胡蝶也是阮玲玉,是Miss荣也是庄太太,是Violet也是佐藤洋子,是隔壁王师母也是楼下李妹妹,是会乐里三姑娘也是陈公馆九小姐。 我用最后一点墨,画了一竖和一个圈。 准男主角还在昏睡,身上的长衫已经被换成病号服,整洁了许多,只有头发还黏在额头上。我抚摸他的脸,热度好像退了一些,这是个好兆头。病房有些潮热,给他镀上汗水的光泽,那些漂亮的线条,浸泡在台灯涌动的光焰里。我不受控地取出一块手帕,佯装给他擦汗,解开了他的上衣纽扣。 我好奇我以外的男人的身体。我觉得出太多汗不利于康复。我无聊。 他不像我想得那样皮包骨头,不知是不是做过体力活,衣服脱下,居然还算有肉。手帕经过他的乳头,比其他地方柔软得多,像纸杯蛋糕正中间的鲜奶油。我移开手帕,用手指触碰那两枚浅褐色的小果。是错觉吧?他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 我顺着他的腰线摸下去,那发烫的触感,如初冬的壁炉般引诱我继续。裤子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我稍稍抬起他的身体,很容易就将那层廉价的布料剥落。大概是为了卫生的缘故,里边并没有三角裤,我一下看到他的体毛和蛰伏其间的下体——很漂亮,估算起来,应该是接近我在里常写的长度了,不得不承认宋导演很有先见之明。 我想知道他勃起时能有多大,或者说,想用一些能发生变化的事物消解长夜。隔着手帕,我摸上他的阴茎,像摸上我自己的一样。他竟然真的有了反应,敏感得出乎我的意料,假设现在有一只镜头,大可以为这抬起的瞬间拍摄特写。 但我的手腕突然被扣住。 “你醒了?”我吓了一跳,脸上只烫了一下,马上恢复平静。我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是中规中矩的杏眼,正含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我刚才就已经醒了。”他看了看坚硬的下体,又补充,“在你摸我的……乳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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