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伤汝疼吾心 (第2/2页)
受着肌肤割裂的锐痛,看着暗红的血一滴一滴地落下,等血不流了,在割开的伤口处凝结了,他就用纱布将自己的胳膊包起来。他不能叫人发现自己的这个秘密,不然,他在这令人窒息的方家牢笼里唯一的宣泄方式也要失去了。 而今日,方荣轩对他又打又骂,还说出了最让方白简心碎的那句话,他如同以往无数次经历过的那样,急需宣泄的出口。 于是,他对着那练拳桩又是一顿好打,吭吭吭。这练拳桩,也不知是方家什么时候什么人练武用的,方白简在积灰的角落里发现它时,还新的很,如今已经被方白简砸得坑坑洼洼,到处都是豁口了。 乓—— 那练拳桩竟然被方白简直接砸断成了两截。 “连你也欺负我了么!”方白简暴躁地踢了一脚地上那半截练拳桩,“野种,野种,我们都是野种!” 方白简的气还未能完全解去,他张望了一下,这地方的东西都被他砸得差不多了,到处都是碎片和断木,根本就没有可以上手打砸的东西了。 憋屈,真的太憋屈了!连这里的野种都在欺负自己! 方白简烦躁地转了几圈后,目光落到了一块碎瓦片上。对呀,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呢?他方白简真是顶天立地的大傻瓜! 他走到那碎瓦片前,捡起,将袖子往上一掀,正要如同以前做的那样割下去的时候,身旁却忽然出现了一只细白修长的手,狠狠拍了一掌方白简攥着碎瓦片的那只手的手腕,方白简吃痛,手一松,那碎瓦片便脱手掉落了。 “少爷是迷上了被纱布缠裹的感觉,一天都离不开了么?” 方白简转头一看,惊讶地发现竟然是柳逢辰。 “你……你怎么在这里?”秘密叫人觑见的方白简很是惊慌。 “怎么,少爷见了我是生气还是遗憾?”柳逢辰挑着眉,嘴角勾着一抹笑,清朗的月光下,一身素色单衣的他有几分像只妖媚的狐狸。他紧紧攥着方白简的手腕子,一点也不放松。“看着少爷这震惊又生气的模样,我都后悔阻止少爷割自己胳膊了,本来是可以收集些少爷的血用来作画的,做完之后再献给方老爷,没准我又能拿好大一笔赏银。” 提到方荣轩,方白简便怒了,冲柳逢辰吼道:“那你便放手,现在我就割腕给你血,想要多少要多少,让你给方荣轩作画献殷勤!” 柳逢辰轻笑一声:“不急,少爷那点血,哪里够我挥霍的,人血为料,世间罕见,若真要作画,自然是要做幅好画的,而好画,用料往往少不得;而且少爷生着气,身上的血,自然也就带上了怨愤,我可不用带着怨愤的东西画画,糟蹋我的画技,画好了看时,心里也膈应。待少爷气顺了,我给少爷吃些补气益血的,然后在少爷心口上割道口子,将少爷的血一滴不剩地都挤出来,再融些甜甜的花膏进去,这才好作幅好画。我呢,只是好奇,少爷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能有什么用?” “那我能怎么办!”方白简激动地反驳,用力甩开柳逢辰攥着自己的手,眼中因为有了泪水,亮晶晶地映出柳逢辰从容得意地模样,“先生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我无辜受骂,受罚,我心里难受!可是我不能逃,也不能反抗不,我心里有气!我除了这样发泄我还能如何!难不成先生觉得,我把所有的气,所有的怨憋在心中,无处宣泄,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么!” 柳逢辰将两人脚下的碎瓦片都踢到了远处,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当然不是,可少爷这样做,难道就是件有趣的,或者能帮少爷将心中的苦闷祛除的事么?能泄一时的苦,之后呢?还不是一样的愁闷满心,还白白受伤受痛,把好好一副皮囊弄得破败不堪,何必呢?” “那先生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这方家里的人,除了婉儿和王管事,有哪一个是我可以信任的,可是婉儿和王管事,都帮不了我!” 柳逢辰笑着眨了眨眼:“真的就没有别人了么?我,难道少爷也不信任么?” “你……”方白简愣了一下,激动的气焰被柳逢辰这么一问便消了大半,“你……我……” “少爷若是不信任我,怎么会让我帮忙将算术册子交给婉儿,又怎么会主动来我房中找我要纱布和药膏?少爷这般聪明的人,定然也感受到了,在这府中,不仅仅是只有婉儿和王管事念着少爷,我这个身份不怎么尊贵的外来先生,也是很亲近少爷的。既如此,那少爷为什么不愿将心里的不痛快说与我听,而要来这里伤害自己?那些伤,少爷受着疼,我看着也疼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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