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生桑 (第4/6页)
多生冷食物,每日所吃都是限量,见人现下正是恼怒,便没有再说什么。 一直被保温在后厨的瑶柱白果粥很快便被奉了上来,萧溟端过碗,亲自喂与谢阑。谢阑乖乖地吃下了一整碗,一头长发用玉色丝绦松散地束着,柔顺温驯的模样使得萧溟心中戾气消了不少,不由将他整个人抱住,哑声道:“昨夜怎么不睡?我以后要是有事陪不了你,你就不睡吗?” 谢阑软软一偏,将头埋入萧溟脖颈间叹了一口气。 他昨夜做了一个梦。 无措地行在荒野之间,怀中紧紧搂住一只襁褓。目之所及天地寥廓,云水苍茫,无所依亦无所知。 直待走得累狠了,方才似是想起了什么,跪在旷然缥缈的大地上,小心翼翼地剥开那只以金线绣满了祥云的锦缎襁褓——其中是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一阵觳觫颤栗直蹿上天灵,他却松不了手,心中强烈的悲伤与恐惧使得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茫然抬头四顾,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是身处刑场之上,台下堆满了柴薪,面目模糊的人群喁喁低语。 遥远的高台,萧溟身边坐着一个衣饰华美的女人。 他的脸上冷漠如寒冰,嘴唇微启,明明隔了很远,谢阑却知道他在说什么。 大火冲天而起,烧得神魂具毁。 平日里也或许曾有过如此可怕的梦魇,然而睁眼后,萧溟沉睡在身侧,自己每每嗅着那龙涎香的气息,便会油然而生一股深入骨髓的心安。诡谲的噩梦便如浅滩之上遗留的鸿痕,很快便被潮汐冲刷得渐渐淡去,直至消散无踪,第二日醒来时已是忘得一干二净。 昨夜惊醒时,谢阑下意识地去抓萧溟的手,然而一床孤衾冷枕,身畔空无一人,那一瞬心悸如擂鼓般,勉强扶住床楹起身想要下床,不料腿却是不听使唤地抽搐起来。胸腔的闷疼之感混合着虚脱昏厥的难受,冷汗涔涔渗出,几乎湿透了衣衫,甚至没有力气开口唤来值夜的内侍,谢阑瘫倒在地,只来得及抱住床脚的那只玉唾盂,便开始剧烈呕吐。腹部的痉挛与焚心的虚脱,梦中的画面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着,烙印也似再也无法忘记。 谢阑唇摩挲着萧溟修长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是嗅到了一股不同于龙涎的香味。 月支香。此香为熏衣辟疫药香,若轻云软絮附着于衣,非细嗅不可闻,服之病气不侵体魄。因制中有一味九夷凤凰髓,是以宫中除太后与皇后用之即为僭越。讶然抬头,一瞬许多念头穿过脑海,谢阑下意识地捉住了那最为清晰的一线,声音有些沙哑,竟是脱口而出:“昨日,是十五……” 萧溟愕然,下意识抬起衣袖一嗅,面色剧变——今日衣着配饰皆是坤极宫全权准备,昨夜御用监分明向坤极宫中送去了一应制备,龙袍里衣等本应由宫娥于笼炉中,以兰膏龙涎熏香,这件龙袍上侵染的却是太后皇后独允的月支香。 面上神色变换,谢阑慢慢地放开了萧溟的衣袖。 殿外突兀地传来一阵吵嚷声响,方才打破了两人间凝固的氛围,花弄影匆忙入殿,道是灵毓宫云贵妃与颐修宫雍德妃偕同九嫔之殷昭仪、王昭媛与令狐充容等人,携礼结伴,求入凝华宫探望久病不愈的兰修容,共叙姐妹之情。 萧溟近身内侍不容笼络,前朝的消息传入后宫更是需得几经波折,妃嫔们只见昨夜陛下夜宿坤极宫椒房殿中,今日皇后娘娘为早朝后含元殿中的天子,送去了亲手烹制的精美早膳,陛下龙颜大悦,坤极宫中现下往来内官监之人,似是要再提坤极宫中用度规制。 云雁出身云家嫡支一脉,教养于随州云氏故土,去年入京后从云氏十余待选秀女中脱颖而出,入宫被封为仅此于皇后之贵妃。她是自幼便是千宠万爱于一身的金枝玉叶,何曾受过这般冷落,然而静观一月有余,陛下终是离了凝华宫入坤极宫,龙凤一夜云雨,乔皇后便得了陛下欢心。 心中拨着算盘——陛下真是贴心之人,对疼惜过的女子皆温柔相待,如此看来,那兰修容不过是假作病弱堪怜,方才引得圣上夜夜留宿。若是自己能得天恩承宠,凭借手段姿容,岂不立即碎了这贱人日日独占君恩的美梦? 是以今日令人远远地密切关注帝后的动向,得到消息细致分析之后,云雁便薄施脂粉,一身清水芙蓉般雅致裙裳,邀请德妃雍芮安,偕同九嫔之中几位,一同前来这凝华宫中拜访,此番不仅展现自己的纯善温良,更是能借此在陛下跟前露脸。她笃定若能入宫中得见天子,陛下留意到她之后定然会为自己动心。一行人加上随行的宫娥内侍统共三十来人,浩浩荡荡来到凝华宫前,戍守的龙禹卫竟是一时拦他们不住。 殿外嘲哳喧嚷之声灌入耳中,如魑魅喁喁的谰语,心口的戾气疯狂叫嚣、冲撞着,几欲破胸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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