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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问。 无尘掖着被角的手收回,又去窗下的炭盆那提壶而来,沸腾的水声入碗,响起的是温润平淡的声音,“喝过便走吧,往后也不用再来,开了春贫僧就会换个地方。” 叶知秋接过姜汤,里头的生姜颜色鲜艳,切得片片薄如禅羽,看得出煞费心思,他一饮而尽。 打开门,是阵阵刺骨的风争先恐后要涌进,他不忘挡着风,再看回廊外还是连绵大雪,寒风呼啸吹得屋檐下的灯摇摇晃晃,似灭非灭。 回头望,僧人捧着经文静静地翻过一页,平静孤单的背影让叶知秋觉得自己好像来过,又仿佛不曾来。 这般沉得住气,当真不在意么。 “她在京中不好过,总想着靠自己,心气又高……”叶知秋披上了斗篷,回头一望,眼里是不甘心,试图用那个女人的安危最后来搏一搏,“一个从七品,却不少人费了心思要害她……” 他还没有说完,那头的回复已经传回来,“施主有缘而来,无缘而去。世上之事,大抵又都如此,该来的自然会来,不该来的盼也无用,苦非苦,乐非乐,皆是一时的执念罢了。” “施主,请回罢。” 一句话断了他所有念想。 叶知秋阖上门的刹那,嘴角的笑容渐渐沉下去,他将斗笠的帽檐压了一压,很快消失在满天风雪里。 无尘闭上眼,叹息了一声。 那句她在京中不好过,让他心中微有些失控。他如何不知道叶知秋的打算,但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净心,是他十岁起一手带大的孩子,如这个孩子一样,都是刻入他骨髓血液里的一部分。 朝夕相处的那些岁月,他全身心投入了的感情,哪里是她几句狠话说放下就能放下。 “哒哒……哒……”孩子突然醒了,转着圆溜溜的眼睛,露出一嘴不多的几个乳牙,张开胖乎乎的双手要求,“哒哒,抱……” 无尘的心瞬间都要化了,看着神似他母亲的五官,心里再多的颓丧都能消失殆尽。 “我们回去好么?”他将孩子抱坐在自己臂弯,竟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小小的婴孩怎会回答他,他只是转着大大的眼睛,满眼好奇地四周乱看。 见孩子久久没有说话,他往孩子的脸颊上亲了亲,成功将他的注意力转回来,小声说:“或许她早就消气了,也在等我们回去,我们去寻她如何。” 孩子转过头来看他,小小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也往他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饿……饿……” 就是不给个准话。无尘失笑,轻轻地捏了下孩子的脸蛋,抱着他认命地去熬起了米糊,温起了每日会新鲜送来的人乳,那是他挨家挨户求了好久才求到一位刚生产完的妇人的怜悯。 妇人的孩子没熬过这恶劣的严寒,初见他一个出家人抱着个婴儿上门讨奶,以为是见到了自己苦命的孩儿,当即接过喂了起来。可惜喂了这一顿,她的丈夫就将他赶了出去,他们家中的孩子多,尚在襁褓的就有一个,最大的也不过六七岁,哪里能兼顾的了外人。 若非他每日用一捆干柴和一些山中的野果作为交换,他苦命的宝儿或许也会如那个早夭的孩子一般离他远去,教他感激之余,也为那不幸的孩子一日三课念经超度。 “还烫,等等喝。”他将小胖手按住,省得他横冲直撞地被炉火烫着。 小小的嘴唇瘪着要哭不哭,委委屈屈的样子叫无尘心头发软,又好笑又无奈。 “这么爱哭,也不知像了谁。”他拍拍孩子的屁股,又将孩子放在竹子编起的围挡里。 被困在围挡里的小短腿并不开心离开温暖的怀抱,努力翻过围挡想去寻找父亲,却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那头大步流星地走来,这头的小短腿努力地扶着围挡一下子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往小几走去,一把抓住了上面锋利的裁剪,乐不可支地挥舞着胖乎乎的手臂,“哒哒……哒哒……” 他还只会说几个简单的字眼,哒哒两字还是因为每日听着木鱼声,耳濡目染下突然蹦出来的。 无尘眼疾手快地将剪子夺下,望着因为失去玩具而不满皱眉的小脸,多像那个倔强的女人,他缓缓地笑出声来,“你这般闲不住,我们去寻她如何?” 回应他的,是软软的嘴唇突然贴上来,是吧唧一个湿漉漉的亲吻。 莫府里,外头是无声无息的雪下了一夜,燕云歌披着单衣,静静地枯坐在书案前揉着额,夜不能寐。 …… 写着写着突然不舍得下刀子了。 觉得就停在这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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