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雨幽梦录_18 旧事不堪重提,至亲已成怨怼。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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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旧事不堪重提,至亲已成怨怼。 (第2/2页)

哥唱支南音曲儿罢。只是我不会泉音,学不大像。”于是横抱了琵琶,一个单音弹拨数声,徐徐开口:“非是阮忘恩义……”唱的是。

    寒琅思及如今自己失祜,尚无功名在身,雨妹父亲却已升了陕甘大都督,官至正二品。两家身份悬殊,自己正如蒋生一般,一介寒儒,如何能得舅父应允婚事。抬头再看雨妹,如今将性命名节尽数抛舍,只余一缕幽魂依依相伴,抱着琵琶情意切切却唱着一曲。一曲唱毕,两人皆情不能堪,痴痴垂泪对望。

    一声惊雷劈碎旧梦,寒琅猛地惊醒,门外雷光电闪大雨倾盆,已然入夜。自己却是枕在那副捧梅图上昏睡许久。袖上泪痕未干,画上也晕湿一片。寒琅抬起身来,欲取信笺来写拜帖,起猛了尚未伸手,心头一阵钝痛,眼前一黑,只好停住动作,咬牙强撑。待一阵眩晕过去,喉间已是铁锈气味。寒琅强忍下了,却不在意,取出信笺,疾书一封拜帖:不肖甥叩首再拜舅父府尊。

    本家兄长身陷囹圄不能不顾,如今世上若还有人可救此事,必然只有他的舅父——雨青的父亲,现正乞假在家的甘陕大都督顾希孟。

    先皇在世时为历练皇子,将当今与英王分封两地,英王在南直隶,当今在西北。江南道承英王恩惠十数载,下被上泽,鱼水相欢;当今在西北亦战功赫赫,提拔不少文武人才,顾希孟便是其中之一。

    而今圣上已登大宝,西北诸人鸡犬升天多有拔擢,顾希孟官至二品;江南道诸人则被新圣人厌弃,渐次暗暗除去,其中根基最深者便是忠勇侯府。宋家自然亦在被圣上厌弃之列,寒琅因与本家无涉、无权无势而得免。正因这番内情,宋家之事托于江南何人都无益,只有求诸顾家。

    寒琅将拜帖揣在怀中推开房门,高声唤来书僮命其备马。书僮大惊,如此夜深路滑、大雨倾盆,怎骑得马!先是劝寒琅等天亮再出门,后又劝寒琅坐轿,寒琅低喝一声让他快去。书僮看主人神情不似往日,不敢强劝,备了马来,将隔水禽羽的斗篷、斗笠及马鞭递与寒琅。寒琅接了翻身上马,双腿一夹,俯身冲出门去,书僮看那马蹄在青石上滑踏而去,胆战心惊。

    寒琅深夜在城中纵马狂奔,不到半个时辰已在顾家门首,幸而未遇巡夜守兵。顾家大门紧闭,只在角门缝中透出火光。寒琅下马急拍宅门,好一会才有人答应。寒琅自报姓名说有急事求见顾老爷,门房请客人稍后,先要问过管家。不多时角门便开,管家急请寒琅进门,而后探头向门外小心张望一阵,才关了门。

    进门后管家向寒琅行了礼,引他入正厅等候,路上禀告:“知州府尊身份尊贵,同我家老爷关系又非比寻常,本应先回禀老爷再向府尊回话。但如今非常之时,若被外人瞧见府尊进出鄙府实不相宜,故而先请府尊里面等候。小人这就去回禀老爷、大爷。”寒琅谢过,一人留在得衣堂中等候。

    得衣堂,又入得衣堂,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堂内雕梁画栋,雨妹笑影依稀仍在眼前,却是人去难寻,堂上空空荡荡,唯余自己罪业难赎之身。寒琅自觉于这厅堂中存身不住。

    一等却是近一个时辰。路上雨大,饶是穿了隔水衣物,寒琅仍是袍服濡湿,冷岑岑贴在身上,冰透透沁入肌骨。一个时辰过去,已觉肌肤发烫,身上也微微有些颤抖。寒琅忍辱含耻挨在顾家,好容易等到一人缓步入得厅堂,不是舅父,却是自己表哥,雨妹的长兄顾雪苍。

    雪苍颇为抱歉:“害府君久候,失礼之至。家父年老不堪旧事伤情,不便与府君相见,府君请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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