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哀歌 (第6/7页)
。她在这样的大雪天就穿了两件薄衣,水野氏还差人给她送饭吗?她在这里能喝上水吗?生活起居又是如何解决的呢? 我仰起头来环顾四周,这样的冷的房里连炭火也没烧,我索性坐了起来,想将那小小的炭盆点上,但我手中却没有生火的工具。 “雪华,不要走。” 阿照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似乎是觉得我要离开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了。” 她自清醒后便一直在流泪,我始终克制着自己,可瞧见她眼中噙着泪水的样子,我又是半点话也说不出了。 “水野大人前几日告诉我,姑母薨逝了。” 她逐渐能说出成句的话来了,她从前总在我耳边说瑞春殿待她很好的话,而今听她亲口讲出瑞春殿的死讯,原本毫无感情的我胸中竟也涌现出一丝悲哀来。 “姑母大人……到最后关头也在保护着我啊。姑母对我的好,纯信大人对我的照拂,我都是知道的啊。” 语毕后她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她的胸口震颤着,我也一不做二不休、终于把她从冰冷的榻榻米上扶了起来。 阿照正靠在我怀里,她清减了太多,我素手摸她硬生生的骨骼,她却含着笑。 “没想到我在最后关头,还能见到雪华啊。” 迫切地、迫切地想将她从这暗无天日的囚笼中救出来。我此行没携带什么随身行囊,但我却命手下驮了大量的油与柴草。我要在本道寺馆放一把火,然后趁骚乱将阿照劫走,顺带将关押着她的居室一并烧了。若是要强行攻破,且不说我方寡不敌众,我也并不想在偏远的出羽国闹出太大的乱子。 “你不恨我吗?” 在我离开松本城前,阿照最后与我见了一面,那之后她就被幕府派来的武官处置了。今川纯信当时联合了北陆道诸位大名,打算在阿照反抗时直接于南北两面对信州发动围攻。可她却没做任何抵抗便接受了处刑,今川纯信甚至没将她押解进京。 “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雪华做了什么了。” 我摩挲着她脸颊的手顿了一下,她面带微笑,只用那苍白的嘴唇淡淡说着: “雪华,你能再唱那和歌吗?” “是什么歌?” 她逐渐闭上眼,前后缩动着的喉头传来不成调的沙哑低音。 “是你在袛园唱过的那句。” 我这下能确定她是真的通晓一切了。四年前在京都与她相遇时,我特地在料厅里同她欢好,还给她下了迷药。我设法遣开了与她随行的武士,令她被孤立在那条花街中。我与父亲安排周密,父亲那日更是扮作卖酱油团子的商人,为的就是引阿照前往无人的深巷。巷中埋伏着听我号令的铁炮队,可以随时将她杀死。 死在那种寂静的角落里,光是被发现尸体就要好长时间,等今川纯信反应过来,就更难追查到真凶了。 但在最后关头,我以一句和歌为暗号,命令手下的雇佣兵放她一马。父亲为此跟我生了很久的气,当时我只认为阿照还有别的利用价值。 啊……我一次又一次放过她,就是为了榨干她的所有价值吧。最终我也的确将她逼到这种地步了。 阿照紧靠在我怀里,满面安详之色。 “现在不是咏那歌的时候……” 我回绝了她,她似乎有些失望,我也不想在此时咏出那苦涩的歌。 因为我母亲临走前就唱了那句啊。 母亲熟读小仓百人一首,纪贯之写下的和歌她更是能倒背如流。在汉诗上,她也不光是只懂些白居易所作的,她连一千多年前的周朝流传下来的诗经经文都能咏出好几句来。 阿照提到的那句和歌,母亲从前会常常在我耳边念叨,尤其是在木津川降下大雪的时候。但只有她离去的那一天,从她口中咏出的歌是不同以往的。同样的字与音恍然间变得无比悲凉,像只暗夜里的大杜鹃,在啼诉着孤苦无依的自我,还有咏歌者命中的爱与愿违。 如同菅原道真的那句汉诗一般,菅丞相即便遭到左迁,不再被天皇信任的他仍在九州岛感怀皇家的恩情。 “真是遗憾。不过能在死前见到雪华,我已经很满足了。” 阿照,和我母亲,和天神[ 指菅原道真,下篇第四章开头有他的详细典故。]大人,真是一模一样呢。 “你不会死的,你怎么能死在这里……” 我也变得语无伦次了,这下换阿照伸手抚起我的脖颈。她手上又添了几个大小不一的伤口,这是在攻打佐和山城时才落下的吧。 “左大臣马上就会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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