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 (第2/3页)
到远离人群的大树底下坐着乘凉。天还没黑,他就着夕阳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银项链来,这是母亲留下来的、他唯一还能握在手里的东西。 项链上有一个桃心形的吊坠,打开吊坠能看到一张小小的照片,是年幼的他与母亲的合影。 以前他总有点害怕母亲,母亲好的时候对他很好,可又常会无缘无故冲他发火,对他的教育也一向严格。那时候他顽皮,只想在母亲管不到的地方疯玩,从没想过日后有一天还要面对死别。 他的童年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刻就彻底结束了,时至今日,他已经不会再去做那些重返童年的傻梦,但还是常常喜欢待在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握着母亲的遗物,看着这张小小的旧照片,做一些无甚意义的怀念。 比如想起母亲,想起一些天真的烦恼,想起小鹌鹑,有时候还会想起那个被自己咬开了颈动脉的嫖客,不知道他最后到底死了没有。 最好是死了。 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有人在靠近。关望顿时警觉地绷紧了神经,不过随即便听出了这脚步声来自巴颂。他回过头去,见巴颂一边走来一边说道:“明天不能去抓鱼了。” “怎么?”关望问。 “最近彭楚在跟派吞抢地盘,闹得很大。头领说明天要跟派吞打一场,给他点颜色。” 又来了。关望意兴阑珊地往后靠在树干上,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说的却是不相干的一句:“最近我老是做同一个梦。” “梦见什么?”巴颂问。 “梦见下大雨,我迷路了,有个人撑着伞走过来帮我遮雨。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好像跟我差不多大,应该是不认识的,但我总感觉跟他很熟悉。” 巴颂觉得好笑:“不认识怎么会熟悉?” “不知道,很奇怪的感觉,他像是来帮我的,应该是好人。” 巴颂说:“我听说人快死的时候会想起上辈子的事,他是不是你上辈子认识的人?” “放屁。”关望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我不会死的。巴颂,你也不要死。” 巴颂没过过好日子,对活着并没有太大的执念:“死不死的,我也没想过那么多,就顺其自然吧。” 关望道:“还是活着吧,活着好。” 巴颂拽起一棵草捏在手里随意地玩弄,笑道:“我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好的。” “活下去才可能遇到好的事,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等将来不用打仗以后,我们去找点赚钱的事做,说不定可以发点小财,到时候就能住上宽敞房子,每天都有肉吃。” 巴颂想象着关望描述的生活:“那是挺好的。”他挨着关望坐下,也把后背靠在了粗壮的树干上,望着渐渐西沉的夕阳叹道:“真好啊。” 关望低头看着那枚吊坠里的照片,心想,到了那个时候,也许还会有一个爱他的人。 ******** “陆叔,撒娇是什么感觉?” 程见凌坐在汽车的后排,朝前面的陆近春突兀地问了这个问题。 “啊?”陆近春显然很意外,“这个……” 程见凌趴到他的椅背上笑问:“你小时候没跟父母撒过娇吗?” 陆近春道:“我下面还有弟妹,爸妈都先紧着他们,在家里哪里轮得到我撒娇。有估计是有过,但是也记不清了。”又温和地劝他:“见凌,坐好,小心等会儿磕碰着了。” 程见凌听话地坐了回去:“真不公平,老大不也是孩子吗,凭什么当老大的就必须得懂事。”他低头咳嗽了几下,又转过去看向车窗外:“不过跟我比起来,应该还是要好一点的吧。” 毕竟在这个家里,他才是那个需要懂事的孩子,不光没撒过娇,还得习惯着生病了一个人住院,不吵不闹,连在出院时也只有管家叔叔陪着他。 之前寒潮来袭,程见凌不慎患上了重感冒,后来一不留神发展成肺炎,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星期,直到今天才康复出院。 父亲一向忙于事业,去医院探望过一次已属难得。哥哥在外地上大学,妹妹的时间则被练琴占满,至于他的阿姨——在他入院之前就跟朋友到国外旅行去了。 那位阿姨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阿姨,在最初的时候,程见凌理所当然地以为她就是母亲。 直到七岁那一年,顽劣的哥哥又一次抢走了他心爱的玩具,他想去找母亲哭诉,却被哥哥骄横地告知:“别想了,那是我妈妈,不是你的!她只疼我和心倩,才不疼你!” 虽然程见凌早已感受得到父母的偏心,但当这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击中他时,他依然拒绝相信。他第一次恶狠狠地扑向哥哥,使劲夺回了被抢走的玩具飞机,一边毫无章法地踢打他,一边大声地哭喊道:“你骗人!你天天就知道欺负我,连妈妈都要抢走!” 哥哥的个子比他高了一大截,不费力气就把他揍翻在地,居高临下地告诉他:“妈妈本来就不是你的,不信你去问爸爸!我亲耳听见他们说的,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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