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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说不清为什么。 从小我就被笼在两个文武双全的皇兄的光环下长大,我没有实权,不过空有皇子的名头罢了。 见他的样子,应当是早就忘了我罢。 …… 第一次见他是在那年,中秋筵席。他坐在首座皇帝的身旁,离我很远的地方。 他于那时的我,当真是天边的玉轮,高不可攀。 不过初见罢了,那张面孔便如同铁烙般深深地烙印在我心里。 若是能近着看那贵人一眼也是好的。我想。 没想到的是,才不过几个钟头,我便达成了这所谓的夙愿。 我东越国作为西陵的臣属,每在特定的日子就需上贡些贡品给西陵。每年我国的一个皇子能有幸跟随进贡的队伍来到一次西陵皇城。 那年我十三岁,有幸参加了赏月的筵席,幸而见到了那谪仙似的人,又得了缘能在月桂下同他说上一句话。 宫中一面悬灯结彩杯觥交错,一面竟也有这般黑灯瞎火冷冷清清的地儿。 灯火是繁华的欢喜,清冷有平静的忻悦。 我在宴会结束前就离了桌,反正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我一个人摸黑跑到了宫里。平日定是每这么容易就进得来的,可这时警备全在宫门口。 宫中原也是有如此寂静的地方啊。我心下谓叹一句。 月挂枝头。 澄莹的月光洒在嫩黄的桂花上,粉墙黛瓦上,洒在桂树下那人额上、肩头、衣袂上。他一头青丝在月光照拂下仿佛上等的绸缎,肌肤白/皙若雪,隐隐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眼角眉梢都是画,就像那神话中走出的人物,九天上下凡的仙人。 我远远的望着,不由得痴了。 他好像是在等候着何人,能被这样的人记挂,想来也是幸运的吧。 他见到我后向我走了来。 晚风带来了一阵喧嚣,我向他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他点点头,仿佛知道我是谁,意味不明地道:“快结束了,早些回去。” 那便是我与他的初见。 不知是我于座下瞻仰一面,又或是月色下惊鸿一瞥。他的身姿仪态、音容笑貌,就这么在我心间留驻了一生。 不曾遗忘过刹那。 后来我便不曾见过他了。 每每我的兄长们从西陵归来时,他们口中讨论的最多的就是那位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 他们言语间的希冀与憧憬,仿佛道的就是我的心声。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不再倾慕太子殿下了,抑或是他们掩了心思。 我东越也不再向西陵进贡,不再俯首称臣…… 直到,西陵彻底败了。 从那天起,世上只余东越,不再有西陵。 也只有我东越的俘虏,不再有风华绝代的太子殿下了。 我在俘虏营内见到了他,仍是远远的看见,他抱着西陵的小公主,神情温柔,不见一丝颓靡之色。 当我的兄长做出那些事的时候……我不明白他们何必折辱战俘到如此地步,我亲眼见到那些女孩被他们折磨后又当作玩物扔给属下,那些女子死时身上就连一寸完好的皮肤也没有。 将军脸上带着不悦的神色,他是个忠诚且死板的人,虽对敌方战俘没几分怜悯,但并不赞同他们的所作所为。 将军将它带进营帐的时候,我慌乱了一霎。我瞥向兄长们,他们脸上早不见了景仰,只余下对败者的鄙夷,以及快意。 “你说呢,三弟?” 我没出声,二皇兄这话自然也不是在问我的意见。我藏在案下的手硬生生将竹着捏折了,木刺扎进肉里,我面不改色地放下筷子,用手帕随意擦了擦。 “恶心。” 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我无可奈何。我太软弱了。 他被二皇兄带走了。 我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临走前将军对我说了一句话:“三殿下……” 我知道,他看出了我的不忿,劝我不要插手,他手握兵权,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无伤大雅,我却不同,我一个空壳皇子,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我听见外面有些嘈杂,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我看见大皇兄抓着他,说要分给属下们“享用”。 我顿时悲愤填膺,但我抑住了心中的怒火,向皇兄将他讨来了。 大皇兄揶揄地瞧了我一眼,说了几句不堪入耳的浑话,还是将他交给了我。 …… 我知道,很可能我回去就会被关起来,严重的话或许就交待在这里了。 不过,我不会后悔。 “你活下去,就好。” “……” 我的心软了些,因为是最后一眼,我看得仔细,想将这人拓在眼底,埋在心间。 我张嘴,欲作最后的告别。 他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你放跑了我,还回的去?” 当然回不去,早就回不去了。我也……从未回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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