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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路漫漫,黄沙暗涌,马蹄声声,去者难归。将军策马在小道上飞驰,风雪交加,将军用背脊挡住了满天冰冷的雪白,护住了身前正靠在自己温热的怀抱中半梦半醒的纤细身体。 “饿了没?”将军低下头,喝出一口白气。 怀中之人摇了摇头。 “再忍忍,我提早给朋友写了信,今夜便在他那儿落脚。他为我们置办了马车,明日的路会轻松许多。” “辛苦了。”戚公子吸了吸冻的通红的鼻子,露齿一笑。 算来今日已是腊月初八,家家户户赶着熬上一大锅腊八粥,来寻求佛祖保佑,平平安安的度过一年凛冽寒冬。 又前行了一阵,人烟渐渐密集起来,竟是入了一座还算繁华的县城。此时乌云蔽空,暮色渐沉,街道两旁却是张灯结彩,灯笼摇曳。城中央支了一口大锅,柴火旺盛,锅里咕噜噜地冒着泡,香甜软糯的气味在大街小巷中来回荡漾,惹得往来之人垂延欲滴。 将军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在城中晃荡,讨了两碗腊八粥,两人蹲在街角吸溜吸溜地喝。 “以前在宫里,每年腊八皇上都要亲手给大臣侍卫、宫人女眷赐粥,全是顶好的料子,熬出来也是滋味绝佳,总记得小时侯是喝了一碗又一碗,喝了自己的又去抢太子……后来到了边疆,每年也熬腊八粥,但常常是八味料都凑不齐,味道也记不甚清了。” 一碗粥很快下肚,将军以袖做绢,蹭了蹭嘴角,胃里的暖意浸染了四肢百骸。 “可怪的是,经受了一大群糙老爷们在雪地里挤作一团嘻嘻哈哈以后,竟是再也没怀念过宫中那口滋味。” 戚公子拿着小勺一口一口慢慢品,硬是把这乡野俗味品成了个龙肝凤髓。他舔去唇上粘的一点糖渍,眉眼低垂,晏晏浅笑道:“尝过这里的粥,眼里当只有我一个了吧?” 将军也是冁然一笑:“是了是了,什么庙堂疆场都比不上了。” 戚公子的眼神到是忽而亮了几分,指尖敲打着碗沿,脑海中悄然流转过几桩陈年旧事,转瞬即逝,却刻骨铭心。 “我幼时啊……”戚公子阂眼思索了半晌,“每年腊八家里是要作为富户去外头散吃食的,什的粥啊,豆腐啊,米饭面条的,要摆上长长半条街。兄长姊姊都在外头帮衬,我年纪小又好玩儿,半刻钟都呆不下去的,大哥就叫我拿琴来弹。我小时候总是到处窜,正经的阳春白雪没学好,巷头儿的淫词艳曲到是听了不少,张嘴就是什么’云雨萝香娇玉软’’不由人肉颤身麻’,大哥一听,气得举着锅瓢追了我三条街。” “但来年我还唱,一唱就是许多年,每年非要被打成个皮开肉绽不可,到是成了街坊邻里间的笑话。” “没想到大名鼎鼎神童的邵长风小时候竟是这么皮。”将军听罢乐得直打跌,笑得差些要抹眼泪似的。 戚公子抬手给了他一记爆栗,转而叹了口气:“都说三岁看老,我这辈子注定是要做皮肉生意的。是命,躲不过,逃不掉。” “只是听说大哥东渡去了倭国,失了消息许多年,也不知他过得好不好。” “你恨吗?”将军收敛了笑,痴痴地望着眼前无所依靠却故作坚强的瘦弱人影。 词客看花心意苦,坠粉零香,果是谁相误。 “恨?恨谁?恨皇帝还是恨我爹?” “没什么好恨的,各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你情我愿,怨不得人。” “皇帝眼里容不下钉子,我爹偏偏要去招惹不快。中原江山广袤无际,大哥却找不到一处容身之地。求生之路千千万万,我就好那花朝月夜缠绵蕴藉的一口。” “弯弯绕绕的心肠其实都摆在明面上。” “怨不得人,也无足悔恨。” 天边最后一缕微光湮没,墨色晕染层云。两人自山间小道打马而过,马蹄阵阵,落雪簌簌。 远远似是瞧见乡间人家一缕细细炊烟,隐隐约约融入夜色里,却是看不大真切。耳边传来些许鸡鸣犬吠之声,仿佛静待风雪夜归人。 院落里好像燃着火,明明灭灭,灿若繁星。 将军勒马而止,马蹄转了个圈,落在了荒野之间。他下马,飞身跃起,攀在树枝梢头,疑声道:“分明是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晚上怎搞得灯火通明?” 戚公子裹紧披风,眼神一凛,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然为时已晚,一团星火列成一路,直直向他们奔来。为首者乃御前第一侍卫,手持宽刀,气息沉稳,施施然行了个简礼:“二位同我来,陛下已等候多时。” 风尘仆仆的二人面面相觑,末了双双轻叹一气,相视而笑。 “鼪鼯之径确实比不得康庄大道。”将军无可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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